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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到一頭栽倒在地板上咬牙忍受的少年人強撐著爬起身, 看向黑衣人的眼底毫無恐懼, 「你又何必?」
費盡心思也要占據溫如生的身體。
黑衣人讀懂他的言下之意, 圍繞他踱步,自覺也沒什麼, 語氣隨意, 「故事有頭有尾, 首尾相連。沒有外力打破,會不停地循環往復。」
「換句話說,我膩了。」
黑衣人面向司起,濃鬱黑色中滲出少許無可奈何的決絕,「我要當主角。」
它要在溫如生走到原著結局,登上人生巔峰,積累到後半輩子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時搶占他的身體。如此一來,失去世界意識規範的原著世界就會繼續向下發展,而不是重置歸位,它也可以在享樂中結束無趣的循環。
黑衣人如是說, 語畢自我肯定地點頭。聞言,司起笑了下,笑聲很短, 笑意不達眼底, 不等其深思其中意味便匆匆結束。
司起沒心思同其玩坦白局,他站直身體, 單手撐住沙發平穩呼吸,「將發給溫如生的地址給我。」
以防萬一他必須親自確認溫如生的現狀和溫栩煙的安全。
黑衣人停下腳步, 歪頭說道:「你不信我。」
司起頭也不回,強行將亂擺的尾巴塞進衣擺,撿起外套往身上套,「彼此。」
黑衣人聳肩,將地址如實告知,不過為了雙方接下來的友好合作,它打個補丁,「他可能會尋到其他地方。」
畢竟溫如生是個活物,也有一定的腦子。
司起回眸瞥它,很快收回目光,「我知道。」
話音未落,少年人推門而出。
黑衣人孤站一會,走到窗外去看。酒店樓下,通亮的燈光里,少年人步伐踉蹌地上車。車門「啪」地合上,轉瞬隱匿於車流,它面露不解,不過很快恢復原樣。
伴隨幾聲輕飄飄的走路聲,房間內空無一人。
*
溫栩煙發完消息,披了衣物出門。
從司起離開後,他同少年人唯一的聯絡只剩下幾乎沒說過話的聊天框。當下要尋司起,他只能想到溫家。
他打車去溫家,路上反反覆覆地查看手機。
沒有回覆,十分鐘,半個小時,直到溫栩煙站在溫家的大門口,消息框依舊空空蕩蕩。
攥緊手機的手指指尖用力到發白,溫栩煙抬頭看曾住了十多年的家長吸一口氣,徑直走到門前,按響門鈴。
很快,門旁的小屏幕亮起,溫母睏倦的面孔清晰浮現,熟悉的女聲響起,「生生回來了?」
溫栩煙喉嚨發哽,開口的第一個字沒發出聲,「是我,溫栩煙。」
溫母的語氣驟冷,她試圖嘲諷,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啪」地掛斷通訊。
溫栩煙站在門口,手足無措,但念起司起,他再次按響門鈴。溫母被他的固執弄煩了,劈頭蓋臉一頓說,溫栩煙靜等她說完,輕聲詢問,「司起在嗎?」
溫母氣話一噎,說了句「沒有」,切斷了視頻。
溫栩煙盯著暗下去的視屏,雙手捧起,朝中間呼口熱氣。
他轉身走到溫家別墅的前面,走也不是,進也不行,乾脆站在路燈下捧出手機等消息。等到雙手發僵,他仰頭望了眼乾冷的天,小心地編輯消息。
「不方便的話,可以直接掛斷。」
發完消息,他抖著手按下通話。語音嘟嘟兩聲,在忐忑中被接聽。
先傳進溫栩煙耳中的是呼呼風聲,隨後是少年人急促的呼吸。他似乎在忍耐什麼,聲音聽上去令人感覺很痛苦。
溫栩煙一下子想到了曾經,這下他完全可以確定黑衣人口中的人是誰了。也對,除了司起,誰會為了他做到這個地步。
溫栩煙用力眨眼,他抬頭,望向無盡夜色,調整兩下呼吸,儘可能用平靜的聲音詢問司起,「你在哪裡,我去找你好嗎?」
沒人比他更清楚被惡魔本能纏身的痛苦,只有他能幫司起。
他也希望只有他。
念及此,溫栩煙強壓下心底翻湧的複雜情緒,他吸一口氣,手速飛快地打開打車軟體。同時,他靜靜等待司起的回覆,在對面試圖調整呼吸,強行平靜地跟在說話時,溫栩煙補了一句,「我想見你。」
司起頓住了,已經到嘴邊的話突然卡住。一時間,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回復。
見狀,溫栩煙加快語速,「我已經很久很久沒見你了,我想見你。」
他再次重複,憋在心裡許久的情緒頃刻爆發,他的嘴巴不再那麼笨了,或者說他強行逼自己說。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這次我想自己做決定。」
以往在跟司起的相處中他總是被動接受。從天而降的少年人帶他逃出了桎梏他的溫家,給予了他只在幻想中出現過甚至比幻想更好的生活,滿足了他的惡魔本能,更在看到他日復一日的痛苦後,主動換走了他身上的惡魔特徵。
這一切他都看在眼裡,他總是沉默接受,眼下他也想為對方做些什麼,哪怕他能給的也不多,似乎只有幾塊錢的麵包,便利店的牛奶,和他自己的一切。
但是他總要勇敢地做一次決定不是嗎?
溫栩煙將手機貼到耳旁,仔細認真地聽對面的呼吸頻率,在某一個點時,他輕聲說,「可以嗎?」
像是為這場沉默劃上了尾聲,他的主動打破了司起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