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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一處混沌之地。

　　  「別看了。」

　　  梅麗麗發覺了他的走神，將教案擺置在講台中央，拿起粉筆時，自然而然地湊到司起身側，壓低聲音。

　　  「寫一下你的名字，向同學們介紹自己。」

　　  說話間，梅麗麗未向角落去投去一眼，似乎那裡，連帶趴在桌面上的人都不存在似的。

　　  【是他嗎？】

　　  司起背過身，捏著粉筆在墨綠色的黑板上一筆一划地寫下自己的名字。身上的校服布料跟隨肩膀的動作扯動，勾勒出獨屬於少年人的勁瘦身姿。

　　  謝長情暫時「刑滿釋放」，盯著好友的背影意味深長地搖搖頭，反問道。

　　  【你說呢？】

　　  司起兩個字工整地出現在黑板上，白色粉筆被放回紙盒。他甩了甩手上的粉末，忽略下方新同學們的竊竊私語，看向梅麗麗。

　　  女教師卡頓兩秒，察覺這位轉校生完全沒有自我介紹的意思，攏一下頭髮，雙手撐住講台。

　　  「好，司起同學，找個空位置坐下準備上課吧。」

　　  梅麗麗略感頭疼地揚了揚下巴，示意司起進行挑選。  

　　  雖說這位新來的轉校生看起來從內到外的高冷，但估計很受班裡女生的歡迎，應該不會很難融入。

　　  梅麗麗抬頭，司起順從地走下講台，所到之處，有大膽的同學向其伸出橄欖枝，但他仿佛沒看到般直直走向黯淡的角落。

　　  路過裹外套的女同學時，對方猶豫地踹了一腳同桌，才偷摸吃完早飯沒多久的男生倉促抬頭，瞥見司起前進的方向時，連忙伸手拽了少年人一把。

　　  「同學！」

　　  他沒控制好聲音，在安靜的班級里有些突兀，但出乎意料地沒人打斷他。

　　  男生指了指身前的空位，「坐這裡吧。」

　　  司起頓在原地，全班的視線或隱蔽或直接地聚集到他身上。少年人眯了眯眼，目光緩緩地落到男生所指的空位，微不可查地，他聽到了鬆一口氣的動靜。

　　  可下一秒，司起方向一轉，徑直走向角落的空位。

　　  「不用了。」他說。

　　  落座的動作乾脆利落，不給任何人打斷的機會。

　　  不過他驚擾了伏在桌面上的人，對方從臂彎中抬起頭，額前翹起呆毛。

　　  「好了！開始上課！」  

　　  講台上的梅麗麗適時開口，將全班人的注意力喚回，她用力拍了拍黑板，撈起粉筆書寫板書。

　　  「今天我們講新的一課，大家翻到課本64頁，林啟，站起來背一下課文。」

　　  話音未落，以為已經被遺忘的林啟發出絕望的叫聲，磕磕絆絆地背誦。

　　  班級內的氛圍似乎又回歸正常，可司起卻敏銳地捕捉到微小動靜之間的竊竊私語。

　　  「轉校生居然跟倒霉鬼坐一起了。」

　　  「我要離他遠遠的。」

　　  「真是可惜一張帥臉了。」

　　  ......

　　  嗡嗡的聲音宛如蒼蠅般在司起耳旁縈繞，少年人的眉頭皺起，不動聲色地翻開課本，垂下目光。

　　  從未使用過的課本散發紙墨的香氣，煩躁感被驅散大半，司起佯裝看書，用餘光觀察身旁的人。

　　  在林啟背誦的間隙，他已經坐直身體，摸出課本，又摸出厚厚的習題冊，做了兩道題。

　　  水筆的筆尖滑過紙頁發出「嘩嘩」的聲響，司起微微偏過頭，眼底映出對方的指尖。

　　  膚色很白，是長期不見陽光的蒼白，指甲剪得很短，指蓋末端有淺淺的月牙，手指修長，寫字時堪稱賞心悅目。  

　　  是一雙漂亮的手。

　　  司起在腦海中回憶許朝煙的手指，暫時沒找到可以確認身份的關鍵點。

　　  他三心二意地聽課，手下翻過一頁書，假借翻書的空隙看清了原著中悲慘男配的臉。

　　  白淨漂亮，眼眸黑亮，嘴唇緊抿，專注做題時，濃密的睫毛投下淺淡的陰影。

　　  同他的煙煙一模一樣。

　　  司起猛地吸一口氣，手指死死按住書頁，用力到將紙張擰破。

　　  直到這一刻，他心底對謝長情所言的最後一點懷疑消失殆盡。

　　  只是不知為何，胸口悶悶地痛。

　　  他想再看看煙煙。

　　  少年人的唇角拉成一條直線，掀起眼皮，視線滑過講課的梅麗麗，掠過暗暗打量的某些同學，直白，不加掩飾地轉向溫栩煙。

　　  嘩嘩滑動的筆尖驀地停下，水墨暈成黑色的小點，溫栩煙漂亮的眉皺起，牆角的陰影籠罩在他身上，令他比教室里的所有人都黯淡。

　　  直到他看向司起，黑眸映出新同桌的身影，司起覺得他亮起來了。

　　  溫栩煙的嗓音冷淡，開口間拒人於千里之外，「別看我。」  

　　  少年人的唇張了張，眉頭驟然鬆開，神情沒什麼變化，卻莫名令人察覺到了喜悅。

　　  司起「嗯」了聲，乖順地收回目光，看向黑板。

　　  明明是一樣的面孔，卻憑白凶了很多。

　　  像個小刺蝟似的。

　　  他拿起筆，在書本上懸停一會兒，一筆一划地寫了個「煙」字。

　　  旁邊做題的動靜又停了，過了一會兒，司起才聽到任務目標冷淡的聲音。

　　  他咬著字眼，拒絕又警告地說道：「離我遠點。」

　　  司起沉默地望進他的眼底，手指一松，手裡的水筆骨碌碌地滾落到桌面，精準地順著書堆後方的空隙滾向溫栩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