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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梅屋內——
許朝煙手足無措地站在後牆前方, 隔著貨架擔心地望向入口。
唐河痛地在地上打滾, 左手抱著右臂嗷嗷叫喚。旁側的何令眉頭緊皺, 氣都來不及喘勻,蹲下身檢查唐河的傷處。
是一條蔓延到肩頭的血腥傷口, 細長且深, 隱約透出其中的森森白骨。
硬漢唐河痛地掉眼淚, 「好痛啊啊啊啊!」
何令「嗯」了聲,從背包取出之前開寶箱得到的藥品,在唐河尚未反應過來之前均勻地敷上。
這下慘叫聲戛然而止,唐河雙眼微微上翻,不是不疼了,是疼的叫不出來了。
何令仔細觀察一陣,確認傷口有所好轉後呼出一口氣,第一次對末世遊戲生出了輕微的好感,至少治療數據化很酷。
他又摸了兩片止痛藥塞進唐河嘴裡,見人蔫蔫的, 輕拍兩下他的腦袋。
「受傷都這麼,不愧是搞笑男。」
唐河:...你令我感到噁心。
但看在對方好心幫他的份上,硬漢撇過頭沒說話。
一事了結, 困在門口的三人終於有時間將觀察屋內的場景, 也瞬間理解了許朝煙的處境。
在他們正前方,過道的中央, 一隻斷手五指分開,好整以暇地撐在地面上。
它的橫截面很整齊, 不見血色,宛如依舊長在人身上。如此說來,強忍恐懼感強行去觀察,會生出斷手是一件藝術品的錯覺。手指細長,膚色蒼白,隨著在地上爬行的動作,手背上浮出黛色的血管。
可看多了,還是會生出想要逃跑的衝動。
許朝煙扭回頭,喉結上下滑動,慘白著一張臉,隔著斷手同門口的三人交流。
「我們在便利貼中發現了新線索,但是還沒來得及給你,讓你受傷了。」
許朝煙愧疚地彎下腰,臉上的自責清晰地印在眾人眼底。
唐河苦笑著嘆氣,強行動了動手臂。系統內部的藥物滲進他的肌膚,緩慢治癒因為拿錯物品而受到的懲罰,隱隱的痛意和身體恢復的熱齊齊作用。
唐河沒事人兒時似的喊道,「我皮糙肉厚的,用不了多久就恢復好了。況且在咱們團隊中我本來不就是先鋒嘛,沖在前面是應該的。要怪就怪外面的死梅子,好端端的線索還遮遮掩掩,生怕玩家死不了。」
自以為悟出情人梅心思的唐河咬緊牙關,氣沖沖地向外面看了一眼,提高嗓門,「既然不對,就把小說還給我!」
他可不會讓情人梅占丁點便宜。
誰知情人梅幼稚地裝作沒聽見,逕自扭動座椅,轉向奶茶店的方向。
「日,」唐河憤憤地扭過頭,心裡的難受下去不少,對上幾人的目光又恢復成往常的模樣,「朝煙大佬,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啊?」
怎麼好端端地還憑空多了個斷手呢。
許朝煙搖搖頭,望見斷手就害怕,側過頭同幾人交代這段時間的線索。他很少說如此長的句子,邊說邊在腦海中捋邏輯,不知不覺中忽略了周身的場景,等說完最後一個字,才發現視野中多了一個黑點。
仔細去看,黑點是絲絲的霧,恰好將僵站在地上的斷手遮住了。
許朝煙抿了抿唇,用餘光暗暗地看向身邊的霧氣。
不知道霧先生在想什麼。
自從唐河回來後,司起敏銳地察覺到了話梅屋內的變化。好比說斷手的突然出現宛如恐怖片的片頭,唐河的尖叫則正式拉開了新的一幕。
關於書櫃的問題,司起確定無任何遺漏後,分出小團霧氣來到門邊。
霧氣在黑暗中並不顯眼,只有靠近才能感覺到陰涼。
何令若有所覺地垂眸,在司起路過時悄無聲息地跟上了對方的步伐。
話梅屋內,剩下的三人還在頭腦風暴,交流彼此獲知的信息。長街中,司起和何令一前一後地沖向書店。
霧氣飄動的速度很快,眨眼間何令就只能捕捉到對方的尾巴了。
他咬咬牙,不再顧慮劇烈奔跑就大喘氣的身體,快速追上去,終於在書店後門碰到了早有預料等待他的司起。
冷風吹過,文藝雜誌在司起翻開,書頁翻飛。
司起聲音很冷,「什麼事?」
何令扶住膝蓋,快速換兩口氣,問道,「沒什麼,來幫忙。」
他頓了頓,「只靠你,沒辦法拿走雜誌吧?」
何令說著儘可能友好地笑了下,三兩步拉進同霧氣的距離,彎腰從地上撿起散落的文藝雜誌,用手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塵土。
「總共七本,還挺沉。」何令說道,目光不經意地掃過霧氣,眼底計較著什麼。
司起禮貌回應,伸手推了推書店的後門,發現已經無法打開後原路返回。
何令緊緊地跟上,佯裝自然地逐漸同司起並肩。
司起對任務目標之外的人毫無耐心,頭也不回,最後警告道,「有話就說。」
從初見時他察覺到了何身上的古怪,同渴望得到寶箱的許朝煙幾人不同,何令給他的感覺似乎更在意副本本身。
被戳破的何令不再掩飾,臉上討好的笑容褪下,主動放慢腳步,顛了顛手中的雜誌。
「你和許朝煙是什麼關係?」
「情人?寵物?飼養?」
進入副本前,何令特意打聽過許朝煙的傳聞。可線下真正同他接觸過的玩家只有唐河,一個喜歡誇大事實實際上格外懂得人情世故的硬漢,何令並不完全相信他,對於許朝煙能夠同黑暗怪物和諧相處的傳聞也抱有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