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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林快人一步,站在最高層的窗戶邊,眼底平靜無波,視線滑過一張張臉,笑了下,轉身消失在長廊。
在擁擠人群的前方,嬌小的燈薇跳出包圍圈,趴到欄杆前眺望遠方,熟悉的城市空蕩蕩,恍如隔世般,她嘟囔道:「要走了。」
何令站在她身後,白襯衫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不捨得?」
「哎呦,誰會不捨得啊!」大嗓門從他們旁邊路過,唐河擁著一幫人自來熟地接話,說完一句徑直消失在門後。燈薇撇撇嘴,從口袋摸出棒棒糖,「誰啊,排行榜上有他嗎?」
何令搖搖頭,「陌生人。」
「你不好奇留下的人嗎?」燈薇說。
「不好奇,除了死就是活著,有什麼好想的。」何令看向遠方的大廈,漆黑中他只能捕捉到一點輪廓,他盯了會,敏銳地發覺一個跳動的點,何令說,「可能真有蠢貨留下了。」
燈薇好奇地「哦」了下,剛想看過去,機械音在耳旁響起。該進去了,她斷了心思,急忙拽著何令躲進龐大的類似飛船的載具內。
載具一飛沖天,曾經的城市變成小點,連帶那個人消失在身後。艙內的眾人直到這一刻才終於生出活下來的感覺,他們聚到一起,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震耳的爆炸聲在背後響起,遠去的城市中升起煙霧,但是無人在意。
他們在為劫後餘生瘋狂歡呼。】
【看出來什麼了】
系統問道,視線落到司起身上,男人出發前的決定似乎又有了動搖。
原著究竟是太過於含糊了,但保險起見,司起依舊命令系統調出玩家排名,確定曾經名列前排的方向林徹底消失,才微微鬆口氣。
這裡已經不是原著了,許朝煙還活著。
他本該一直活著。
司起的腳步無法挪動半分,方才看到的爆炸在他腦海中盤旋,甚至自動幻化出畫面。
「還是不太行。」他垂頭喃喃,可屋內的輕鬆氛圍和歡聲笑語又無一不再告訴他,這才是許朝煙想要的生活。
就沒有什麼活下來的辦法嗎。
司起數不清第幾次翻閱原著,他忽略了時間,等回過神時,屋內寂靜一片,桌上的熱鬧悄然散去。霧氣猛地抬起頭,坐在一旁等到無聊的菲菲懶洋洋道:「你醒了?」
作為黑暗生物的她,在司起站到門口時便察覺到了,只是她不想壞了許朝煙的好心情。今天的漂亮妹妹真的太累了,他需要休息。
現在所有人都去睡覺了,她終於有時間來同這位好好對峙一下。
菲菲轉移位置,盤腿坐到地上,直勾勾地望向霧氣,司起哽了下,好一會才給予回應。
菲菲毫不在意,直白道:「你來做什麼?」
就非要惹她的漂亮妹妹不開心嗎?
念起在樓梯間被掛斷的電話,菲菲心裡的不悅更上一層,她的眼底浮出煩躁,指望司起能夠給她一個還算滿意的答案。
可過去好半晌,菲菲差點等到困了,司起也依舊秉持沉默。菲菲當真是惱了,她動作不穩地一揮手就要從地上爬起來,「誰愛管誰管!」
說罷,她轉身就要走,司起終於從口中憋出幾個字。
「留下就會死。」
他給了一個連他自己都不是很確定的答案。
菲菲的動作頓了一下,她猛地回歸頭,僵硬的面孔上浮出顯而易見的惱怒,她嗓音提高,「我警告你別亂說。」
她很少如此情緒激烈,尤其是對一個半生不熟的人。
柱在地上的小團霧氣搖搖頭,跟門外的司起動作同步,男人依靠在門外,深深地垂下頭,屋內的小團霧氣說道:「是真的。」
他又說道:「你不覺得我奇怪嗎?」
菲菲站直身體,微弱的燭光從後方打來,她的影子在霧氣頭上拉長,飽含情緒的女聲在固定的空間內格外壓抑。
「我早就這麼覺得了。」
明明都是遊戲內的黑暗怪物,卻可以肆意地跟玩家共處一室,甚至她從沒聽說過司起的破解規則。
換句話說,眼前的霧氣宛如游離在規則之外的bug。
司起說,「所以你信了嗎?」
他沒辦法讓故事中的人看到原著,他能給出的提示僅限於此,剩下的只能靠菲菲進行詢問。
菲菲大抵猜出些什麼,她嘟囔道:「所以從頭到尾,你都知道?」
司起說,「知道一些,不確定性還是很大。」
聽到這,菲菲略略遲疑了一下,她許是站累了,不顧形象重新坐到地上。方才的怒氣褪去,她無措地抓了抓手臂,聲音小小的,「我...你這樣我也很難辦。」
如果事實真的如同司起所說,她就完全清楚男人為何要想盡辦法將漂亮妹妹帶到下一個階段了。
可是,菲菲終究是張不開嘴。
原本還算有些吵鬧的客廳再次冷卻,被錢老闆留下守夜的燭光無風自動,微弱的光亮似乎成了唯一的活物。
門外的司起閉上眼,全部感知落到屋內的小團霧氣上,他的目光落在虛空,許久才轉動向窗外的倒計時,猩紅的數字如水中浮木,一根根被徹底浸透,沉落水底。
沒多少時間了。
司起和菲菲相視一眼,又默契地閉緊嘴。
客廳的沉默直到錢老闆起夜才被打破,她走路慢悠悠的,哪怕被客廳的兩隻怪物嚇到了,也僅僅是面不改色地端起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