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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安笑著說是,將手上的匣子,與管事放在案几上的油紙包一併奉了上前,道:「不請自來,這是我與王相的一點小意思。」
王相愕然看著程子安,被他的無恥驚呆住了。
何相不明所以,讓管事接了過去,吩咐他上茶,頓了下,道:「兩位難得前來,不若留下來用午飯如何?」
程子安爽快地應了,指著油紙包道:「這裡面有黃羊與牛肉,何相都愛吃,你現在的身子還吃不得酒,所幸無需就酒也香得很。」
何相高興地道:「我生了這一場病,老婆子這也不許我吃,那也不許吃,嘴都快淡出鳥來了,借著兩位的光,我能好生吃一頓。」
管事奉了茶進屋,何相吩咐了他去備飯菜,見王相好似臉色不大好,怔了怔,問道:「可是招待不周,怠慢了王相?」
程子安忍笑道:「不關何相的事,是我得罪了王相。」
何相一臉不解,王相沒好氣地對程子安道:「你這做得可不厚道!」
程子安笑道:「借花獻佛,禮尚往來。」
王相臉色變了變,到底只嘆息了聲,指著他哈哈笑起來:「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程子安的性格稜角分明,絕對不是能忍氣吞聲之人,不然也不會落個「官見愁」的名號。
有事與他直說,他大半會坦誠相告。王相不免反思,他定是被何相的事情攪亂了心神,同程子安玩起了心計。
何相好奇追問:「究竟發生了何事?你們在打甚啞謎?」
王相腦子轉了個大彎,這裡還有個更直接的,簡直太好不過了。
「說起來,還要恭喜何相,聖上在考慮給何相封爵,何相以為這次至少能得個幾等爵位?」
真真是老狐狸!
程子安看了眼王相,低頭吃起了茶。
權勢動人心,官員都盼著升官進爵,升官尚容易些,一般的官員做到宰相也到了頭,頂多去世後追封一個虛爵。
爵位著實難得,除了皇室宗親,就只有立大功。
太平年月立大功難,這次能統領大兵前去打仗,算是千載難逢的時機。
爵位既然難得,得到之人就是萬眾矚目,烈火油烹。
程子安暫時不插手此事,他想要看看何相的態度。
何相先是一喜,喜著喜著,就變成了愁。
大周從立國之初有爵位的世家大族,從永安侯府主動還了爵位之後,現在只余周氏皇族宗親。
封爵是天大的榮耀,也是懸在兒孫頭上的刀,何相估摸著聖上心裡定是不大樂意,他病了這般久,宮中連太醫都未曾派一個到府上探病。
他的身子不好,在相位上也堅持不了幾日,在即將致仕時,何苦招來聖上的不滿。
「這次打仗,朝廷是承平日久,缺乏領將,我才能領兵。要說功勞,我遠比不上程尚書。要不是程尚書籌措糧草軍餉,先定好了打仗的計劃,只怕這個時候我還在拖著殘缺的腿腳,在與南夷北邊部落苦戰。我也不瞞王相,這次的仗,大周要不是調動了各路兵力,以兵丁數,刀箭上占到的些許便宜,想要結束戰事,沒個三五年,絕對不成。」
王相表面不動聲色,心裡卻止不住地高興,看何相的意思,是不敢居功了。
何相誠摯地道:「聖上已經賞賜過,封爵我就萬萬不敢再領了,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吶!我這身子就這般了,死不了,也好不起來。明朝我會進宮,去向聖上言明心意。」
程子安聽得很是感慨,王相是難得的聰明人,但聰明人有時不一定看得清。看得清楚,也不一定能做到。
權勢富貴動人心,人心永遠不知足,能拿得起,捨得下,才是真正大智慧。
何相在心機,處理政事堂的公務上,遠遠不及王相。
但在胸襟氣度上,何相遠勝王相。
王相笑道:「何相謙虛了,照著你的意思,這份功勞,當算在程尚書的頭上。」
該得功勞的程尚書,暗自翻了個白眼,對何相道:「何相有大智慧,我遠不及也。今朝前來,我還打算向何相請教一些兵營中的事情。此次打仗,傷兵共計千餘人,關於這些傷兵,他們以後的生計艱難,我就無需贅述了。」
何相神色一下黯淡下來,苦澀地道:「上了戰場,無論兵還是將,皆是同胞兄弟。我這個統領,見到他們受傷,生活沒了著落,卻無能為力,心中一直不得勁。」
王相皺了皺眉,道:「程尚書可是打算替他們謀求生路?」
何相眼睛一下亮起來,期盼地盯著程子安,撫掌笑道:「我竟然都差點錯過了,還有你在,你的腦子好使,辦法多,你快替他們想想辦法!」
程子安道:「兩位都知道,戶部在前一年,就做好了下一年的軍餉開支計劃。我打算將死傷兵丁的撫恤,安置,都歸納到軍餉開支中。增加的這筆支出,精兵減員之後的錢,足夠覆蓋掉這一部分,有剩餘的,則用於武官學堂。傷兵有一部分,可進入武官學堂當教習,另外一部分歸鄉,家中擁有的田地免除賦稅,徭役,丁稅。只有傷兵活著才能享受,去世後則收回。」
人性不可試探,程子安要給予傷兵實際的安撫,也要防範他們的親人享受著優待,卻狠心將累贅去除。
王相與何相聽程子安提過精兵減員,且這些年,已經裁減掉了一部分的兵丁,他們並不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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