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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箴若不被允許參加秋闈,還有可能波及到程子安。
願不願意參加科舉是一回事, 能不能參加科舉又是另外一回事。
牽一髮而動全身, 風起青萍之末。
程子安擔心這件小事的由頭,會從崔家而起。
若是新知府新官上任三把火, 將前任趙知府做下的事情, 參一本到中樞去。
趙知府不一定有事, 底下的胥吏,絕對要脫一層皮。
程子安認為,新知府只要不太笨,這把火一定會燒。
明州府只是相對富裕,底下的百姓過得如何, 程子安在鄉下看得一清二楚。
趙知府颳走一層又一層,新來的刮什麼?
崔文沒必要髒了自己的手,成為欺壓百姓的幫凶。
崔家必須從此事中摘出來!
程子安見程箴神色亦若有所思,他思索了下, 問道:「阿爹,趙知府亂攤派收稅, 他不怕被人參奏嗎?」
程箴唔了聲, 道:「官員大多如此,各州府的賦稅,與朝廷定下的賦稅, 多少都有出入。比如夏秋是的糧稅, 運送中會產生損耗。這部分損耗, 需各州府自行承擔, 底下的人會想辦法想將差額補齊。至於如何補, 朝廷心知肚明,只要百姓不造反,彼此相安無事。」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官員在官場中浸淫日久,早已做得得心應手。貪腐永遠無法杜絕,《大周律》的律法條例,基本是縱容官員作惡。
程子安見怪不怪,哦了聲,問道:「當官的不會有事,他們可會拿底下的人去當替死鬼,大舅舅奉命行事,將錯都推到他頭上去?」
程箴楞在了那裡,胥吏被當做替死鬼的事情,並不鮮見。
胥吏乃是衙門真正做事之人,帳目做得再清楚,自身清清白白,可惜吏的身份低微。
官身能拿品級抵罪,胥吏就是庶民,一旦出事,說不定還會被官員往死里踩,罪上加罪。
程子安道:「大過年的收錢,讓窮人不好過,惹來一大堆怨氣。大舅舅累不說,還白白承擔了罵名,真是里外不是人啊。」
程箴神色漸漸凝重,道:「你提醒得是,我明日進城去,與你大舅舅商議。」
程子安長長舒了口氣,只要崔家順利脫身,新知府到來後,他再想法子,誓要讓程箴順利參考。
翌日,程箴早起用過早飯,便準備前去府城,將還想留下來玩的崔耀光,一併揪了回去:「家中過年忙,阿玉小小年紀,都在幫著家中做事。你比阿玉年長,身為哥哥如何能躲懶。」
崔耀光耷拉著腦袋應是,程子安看得好笑,對他悄然擠了擠眼,「三表哥,過年我們再一起玩。辛寄年給我下了帖子,邀請我去辛府的燈棚看燈,到時你與我一同去。」
程箴哭笑不得道:「辛寄年帖子只下給了你,你帶耀光去,仔細惹得人笑話。」
程子安滿不在乎地道:「只要我們自己不感到羞愧,管別人怎麼看。三表哥才不會在意,對吧?」
崔耀光聽得直跳了起來,歡呼道:「能去辛氏的燈棚見世面,被奚落幾句算得什麼,我臉皮厚得很,統統聽不見!」
程子安哈哈大笑,他就喜歡崔耀光不要臉的性格。
程箴無語至極,對程子安道:「你還不去上學,等下遲到了。」
時辰還早,程子安想到要給辛寄年押題,便趕緊道別去了府學。
進了課室,辦里只來了三四人。程子安剛收拾完書箱,辛寄年穿了深青色的緙絲紫貂里外袍,捲起一股寒風,如頭圓滾滾的胖黑熊滾進了門。
被寒風撲面的同學,暗自嘟囔抱怨:「真是討厭!」
辛寄年一心撲在考試題目上,目不斜視蹬蹬瞪跑到了座位,將書箱一甩,迫不及待問道:「可好了?」
程子安翻了個白眼,道:「好了好了!」
辛寄年樂得吭哧吭哧笑,趕緊取了書雙手送上,還很大方地先付了錢:「喏,程哥,我信你。」
程子安掀起眼皮朝前面打量,他們都背著身,便不動聲色收起了錢袋,隨手捏了捏。
按照他們的事先約定,過年大考,本來該貴一些。
不過程子安很大方,只按照平時的價錢收取。
程子安翻開書,找到題目,提筆蘸墨,在旁邊留下小小的墨點。
「這麼多啊!」辛寄年看到程子安不斷翻書下筆,忍不住哭喪著臉抱怨道:「程哥,你直接將題目抄給我多好,省得我到處去翻。」
程子安頭都不抬,忽悠他道:「我都是為了你好,翻書是為了幫助你學習。」
雖說只要做過的事情,定會留下痕跡,程子安還是盡全力不留下任何把柄。
抄題目給辛寄年,他笨得很,又粗心大意,一旦被抓住,就等於留了實證。
何況程子安並非每次都能高機率押中題,要是辛寄年小腦子突然開了一下竅,被他算出了機率,會影響到程子安在他心中神一樣的地位。
只在書上留下一道墨點,辛寄年要仔細認真翻書,以他的腦子,同時應付不了算機率與找題目兩件事。
辛寄年趴在程子安的書桌上,腿朝後伸去,無聊地晃動。看了一會就不耐煩了,與他說起了閒話:「程哥,趙知府可能要調任了。」
程子安手中的筆微頓,道:「你怎麼知道?新知府是誰啊?」
辛寄年得意地道:「我當然知道了,不過新知府是誰,現在還不知曉。昨晚阿爹與阿娘抱怨,說是老太爺讓他從公中拿一筆錢出來,送去給趙知府。阿爹捨不得,說已經給趙知府送了無數次錢,眼下他都快調走了,再送就浪費了。老太爺將阿爹罵了一通,說是既然已經送了那般多,再多些又何妨,就當送佛送到西,結個善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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