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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程子安不玩鬧的時候,還挺能唬人。
崔耀光想了下,道:「這玩意兒沒用,阿爹與大哥都不記得律令,他們說不用學。阿爹常說,衙門斷案,誰看這東西。誰有權勢,誰就能贏,官身的兒孫犯了事,還能免罰呢!」
程子安仍然埋首書中,嗯了聲。
在階級決定一切的時代,談律法就等於在說笑話。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律法既然存在,他看到的《大周律》還在不斷修正,就表廷試圖對人有所約束。
至於要約束誰,程子安不去深究。他能肯定的一件事是,窮苦普通百姓頭上,肯定有律法照佛之光。
崔耀光沒趣,獨自去一邊玩了。
到了天將黑時,老張一身風雪回來了。程子安避開崔耀光與崔耀祖,問道:「如何了?」
老張趕緊回道:「少爺放心,全部辦妥當了。」
程子安微鬆了口氣,道:「辛苦了,快去灶房找秦嬸,喝口熱湯暖一暖。等下你不忙的時候,去庫房拿壇阿爹的黃酒出來,讓秦嬸加薑絲,青梅蜜餞進去煮,不用另加糖。」
老張愣了下,勸道:「少爺年紀小,可不能吃酒。」
程子安說了聲放心,「我不吃,拿來招待大表哥。」
老張方放心去了,晚飯時,幫著秦嬸一起提著紅泥小爐,食盒來到正屋。
秦嬸擺好飯食,老張坐在一旁煮酒。
崔耀光聞到甜絲絲的酒味,眼睛咕嚕嚕轉,奔上前熱情地道:「老張讓我來。」
老張先看了眼程子安,得到他許可之後,恭敬應是退了出去。
冬日喝熱黃酒最舒適不過,平時在家中崔耀祖也會陪著崔文吃上半壺。
崔耀光尚小,崔武勉強許他吃一杯,酒蟲剛被勾起來,就沒了。
如今能暢快吃酒,崔耀光積極得很,親自提壺倒了滿滿的兩盞,他看到只有兩個酒杯,哦了聲道「子安不能吃酒。」
崔耀祖端起酒盅,揚首就吃光了杯中酒,提壺再替自己倒滿。
崔耀光剛將酒盞遞到嘴邊嘗了口,崔耀祖已經把住酒壺不放,頓時不樂意了。
喝一口酒,狠狠咬牙,再夾一筷子菜吃。崔耀祖將吃酒,硬生生吃出了上戰場殺敵的氣勢。
崔耀光便識相閉了嘴,怏怏啃著糟雞。
程子安只管埋首吃飯,沒出他所料,崔耀祖很快就起了醉意,臉紅得像是猴屁股,嘀嘀咕咕說起了話。
崔耀光促狹,挪過去貼近聽。
「我的心,苦吶!」
崔耀祖突然大聲嚎嗓,嚇得崔耀光差點摔一跤,捂著胸口心有餘悸淬道:「大哥真是,嚇死人了!」
老張與秦嬸聽到動靜,連忙進來察看究竟。程子安揮手道沒事,「去給大表哥送碗梨汁來,讓他醒醒酒。」
崔耀祖嚎嗓完就哭,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崔耀光嫌棄得一蹦三丈遠,發誓道:「以後我絕不成親,太可怕了!」
程子安笑,少年情懷,難得。
崔耀祖最後被老張與崔耀光一起攙扶著回了西廂歇息,次日睡到半晌午方醒。
雪下了一夜,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天冷,崔耀祖又開始吃酒。黃酒甜滋滋,一不留神就吃多了上頭。
本來欲偷偷回城看心上人一眼,卻喝得醉醺醺,成日沉溺在了醉生夢死中。
程子安回到府學,剛進大門,長平就等在了那裡,將他叫去了聞山長的院子。
項伯明與朱先生也到了,他一進屋,他們便看了過來,眼神陰惻惻。
周先生也在,猶豫了一下,終究沒說什麼。
程子安視而不見,上前恭敬見禮。
聞山長溫和地道:「你來了,下雪路滑,須得小心些。」
程子安施禮道謝,聞山長呵呵擺手,道:「昨日之事,我與周先生都在場,算是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項伯明!」
他語氣加重了幾分,沉聲道:「你搬弄是非,在我與兩位先生的眼皮子底下耍小花招,豈是君子所為,實乃心術不正!憐你孤兒寡母,年少輕狂口無遮攔,先向程子安賠罪,等程無疾回明州之後,再上門親自賠不是!」
項伯明躬身拱手,不情不願應了聲是。
聞山長看向程子安,態度緩和了幾分,道:「程子安,你雖一片孝心,府學亦有自己的規矩,嚴令禁止學生打架毆鬥。兩兩相抵,就不罰你了。項伯明賠罪之後,此事就揭過不提。你們同出自明州,以後有了造化,算是同鄉同門,互相有個照應,當守望相助才是。」
程子安早就預料到這種處置方式,爽快地接受了。
項伯明彆扭著,長揖一禮,向程子安道了個不那麼誠懇的歉:「對不住,是我不好,還請你莫要放在心上,以後我定不會了。」
程子安撓撓頭,看上去很是不好意思,道:「算了算了,我也打了你。昨日是我在氣頭上,睡一覺就忘記了。」
聞山長見程子安心寬不計較,不禁讚許微笑。
胸襟豁達大度,真君子也!
彼此握手言和,程子安便回了蒙童院。天冷穿得多,周先生望著他圓滾滾的背影,搖搖頭。
算了,還是等程箴回來再說吧。
班中大半學生已經到了,辛寄年看到程子安進屋,立刻眼睛一亮,衝上前大聲道:「程子安,你回來啦?聞山長有沒有罰你?我可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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