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頁
大家還是一番推辭,推了最年長的王相坐了上首,其餘按照品級高低分別落座了。
程子安也不理會,他坐在了最末座,拍開陳管事送來的酒罈,將酒倒進壺裡,提壺去給大家斟滿。
朝臣們在當值時不飲酒,要吃的話,也是在沒有要事,聖上不會傳召的時候,出了衙門去酒樓里吃。
在現在氣氛如此緊張之下,程子安竟然主動拿了酒出來,大家心思各異,都未出言阻攔。
王相望著酒盞里清澈的梨花釀,打趣他道:「程尚書,你在膳房請不要銀子的客,身為主人,多少都得吃一杯才是。」
林中丞眼珠一轉,跟著出言慫恿,程子安乾脆利落地應了:「我吃!」
咦?!
大家又一起納悶地看著程子安,對他的防備更甚了幾分。
程子安斟好了酒,案桌上也擺滿了飯菜,雙手捧起酒盞,誠懇地道:「既然我是向林中丞賠罪,前面這三盞酒,先是自罰,接下來再敬各位。」
王相笑呵呵擺手,道:「你吃你吃,不要顧這些虛禮。」
大家目光灼灼盯著程子安,見他皺起眉頭,連吃了三盞下去後,轉過身去捂嘴咳嗽。
不吃酒之人,吃到梨花釀這種烈酒,定一時吃不消。
林中丞與程子安的不對付,在看到他的狼狽時,消散了大半。
程子安待平緩了呼吸,轉過身來,臉與眼都泛著紅,笑道:「好辣的酒!」
何相哈哈大笑,道:「梨花釀酒烈,你不會吃酒,要慢些吃,免得很快就醉了,等下還要當值,仔細聖上召你去,一身酒氣衝撞到了聖上。」
程子安頷首道謝,「何相說得是,這杯酒,我吃了,大家要當值,隨意就是。」
說罷,程子安揚首將杯中酒吃得一滴不剩,端郡王向來好酒,他是聖上的親兒子,御前失儀不過芝麻小事,何況還有一向踏實可靠的程子安作陪,毫不顧忌將酒吃了。
其餘眾人只沾了沾唇,放下酒盞後,王相剛要開口說話,見程子安又在提壺倒酒,微微皺眉,道:「程尚書,廣梧州還在打仗,你莫要吃醉了。」
程子安笑了笑,舉起酒盞一飲而盡之後,道:「我以前從不吃酒,不過想到山河破碎,連醉酒的滋味都沒體會到,著實太不划算了。再說,釀酒需要糧食,打仗需要糧草,戶部拿不出來,以後這酒就更貴重,想要一醉方休,難吶!」
大家聽到程子安提到了戰事,一致變得更加謹慎了,王相猶疑了下,道:「程尚書,你先前提及的讓官員一起出錢出糧,恐怕不太妥當。」
程子安沉靜地道:「先不提妥不妥當,只我先問一句,這可是眼下唯一能真正解決錢糧緊缺的辦法?」
比起百姓,官紳肯定更富裕,程子安的問題,大家都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端郡王想要據理力爭,見到瑞郡王作聲,很是聰明地閉上了嘴。
對於郡王府來說,出點錢糧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可大周上下的官員,拿出的錢糧,則屬於大周的國庫,大周的國庫,還不是屬於他周氏皇族!
端郡王腦子轉得飛快,隨著程子安的話道:「平時遇到天災人禍,大家都體恤百姓疾苦,搭棚施粥,拿出錢糧衣衫來賑災,眼下大周有難,大家出些錢糧,為何就不妥當了?」
王相眉頭皺了皺,又一下鬆開了。
端郡王語氣強硬,話說得歲不客氣,意思卻與程子阿一樣。
真正出得起錢糧的,當屬於他們這群官紳。
按照程子安的提議,相府也要出不少的糧草,何相念著領兵之事,打仗無需自籌糧草,他自是沒意見。
工部新任的裴尚書原本是工匠出身,程子安提出工部在民間招考匠人,他憑著鑽研精巧器械的本事,考進了工部。
因為他的本事才幹,受到了已致仕的章尚書看重,一手提拔他到了尚書的位置上。
平時在章尚書那裡,裴尚書聽過了許多關於程子安的事情,深知若不是程子安,他一輩子就只是個匠人,連皇城邊都摸不著,何況是入朝做了一部的尚書。
比起在坐其他久經官場的重臣,裴尚書就顯得很是不起眼了,他站起了身,端起酒盞,臉一下先漲紅了,緊張地道:「程尚書說得是,我以前家境還算過得去,若要一下多拿出兵糧來,就得勒緊了褲腰帶,飯只敢吃個五成飽。如今不同了,只一個月的俸祿,以前一輩子都賺不到,連想都不敢想。我得了大周的恩,得了聖上的恩,我心甘情願掏出這筆錢糧,也出得起!」
結結巴巴說完,裴尚書仰頭吃完了杯中的酒,程子安起身雙手捧杯,對著他一抬,側過身一飲而盡。
吏部禮部與兵部的幾個尚書都坐著不動,何相見狀,斜了眼端坐不動的兵部尚書,不悅道:「我身為政事堂的相爺,也該拿出錢糧來,這個錢糧,政事堂也出得起!」
兵部尚書乃是何相的嫡系,打仗與兵部相關,糧草軍餉都要靠戶部拿出來,他這時再穩坐不動,就得罪了戶部,也得罪了何相。
緊接著,兵部尚書表了態,吏部是端郡王領著,蕭尚書捏著鼻子也跟著答應了。
禮部吳尚書隨大流,含糊著應了,其餘幾人見狀,想著錢財不多,估計連府里女眷去廟裡求佛燒香,一次香油錢都不夠。
林中丞左顧右盼,見只剩下他與王相未做聲,心中雖七上八下,還是端坐著未動。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