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瘸子不能上戰場,許六子同樣會解甲歸田,回到家鄉,許六子還未娶親,他瘸著腿,做不了重活,一輩子會打光棍不說,以後的生計都是問題。
分別時,兩人都一致不談以後,只揀些高興的事情來說。
此次一別,估計此生再難相見。辛寄年也分不清究竟是否後悔,沒能與他真正好生道個別。要是能再見面,辛寄年就可以告訴許六子,聖上跟常人無異,長著一隻鼻子兩隻眼。與他以前過著富貴榮華日子時一樣,皆身著緙絲錦衫。
唯一的區別是,聖上的緙絲衣袍上,尚衣局的繡娘精心繡上了九龍,彰顯著九五之尊的身份。
辛寄年來到戶部衙門值房,方寅已經在了,彼此相見都有些生疏隔閡,客氣問候見禮。
方寅盯著他的手臂看了又看,想問些什麼,總認為不妥當,便乾乾坐了下來。
辛寄年想到以前對方寅的欺凌,自嘲地道:「手臂廢了,以前我太囂張,如今遭了報應。」
上學時的嫌隙,方寅早就放開了,辛寄年是在戰場殺敵受傷,聽到他的話,一時很不是滋味,乾乾地道:「言重了,你是因保家衛國受傷,何來報應之說。」
程子安則守著小爐,盯著小爐上咕咚咕咚的銅壺,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道:「方寅你別聽他說酸話,真是小心眼得很。」
辛寄年反唇相譏道:「我心眼小,你還不是一樣,睚眥必報。」
程子安倒了盞湯遞到他面前,抬抬下巴道:「喏,本尚書親自給你準備的糖水,吃了填補一下肚皮,好有力氣與我爭吵。」
京城天氣寒冷,朝元殿大殿寬敞,送上來的飯菜冷冰冰,上面結了一層油花。辛寄年入了兵營,吃過無數的苦,但他也基本沒動筷子,一是在大典上,誰都不會真吃,二是他吃下去,指定會鬧肚子,當場出個大醜。
辛寄年聞到空氣中的甜香,頓時感到飢腸轆轆,端起杯盞吹了吹,嘗了一口,甜滋滋暖呼呼的糖水下肚,五臟六腑都暢快無比。
方寅也啜飲著糖水,好奇地道:「糖水煮得真好,沒想到你還有這門手藝。」
程子安坦白道:「我哪會煮,是讓膳房送來的,冷了,我過手熱了一下而已。」
方寅嘖嘖感慨道:「放眼整個朝堂,只有你對膳房最為熟悉。」
程子安道:「我要審核膳房的帳目,不熟悉的話,就是失察。對了說道帳目,今年雲州府情形如何?」
方寅頗為自得地道:「雲州府的織造,在大周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有江南的幾個織坊能比一比。雲州府的芋頭,獨步天下,芋頭干,芋頭梗醃菜,都賣得好得很,百姓手上有了幾個余錢,糧食也還行,能吃上半年的米麵,餘下的時日,用芋頭雜糧野菜搭配著充飢,隔三差五能沾到一點葷腥,百姓的日子過得還算輕鬆。」
辛寄年聽得眉毛直皺,納悶地道:「我怎地只聽到百姓日子過得好,向朝廷繳納的賦稅呢?」
方寅道:「雲州府的賦稅,聖上特別恩准,在十年內只按照定額數繳納,餘下的錢糧,全部用在雲州學堂中。說起來,你可知道你們兵營中用的望遠鏡,打仗床弩,輕弓,皆是雲州學堂鑽研出來的?」
望遠鏡由雲州學堂所出他知曉,其餘的就不清楚了,辛寄年驚詫不已,「雲州學堂何時這般厲害了?」
方寅昂著頭,驕傲地道:「你也不看雲州學堂是由誰做了改動,又誰是山長。」
辛寄年斜了眼牛逼轟轟瞪著他佩服的程子安,欲將嘲笑他幾句,思及聞山長也曾是他的山長,話語恭敬了幾分,問道:「聞山長身子可還好?」
方寅嘆息一聲,難過地道:「雲州府天氣寒冷,聞山長入冬後就病倒了,大夫說,這個冬日能熬過去,就能再多活一段時日,熬不過去,就數著天日的事了。」
辛寄年不由得看向了程子安,程子安手撐著下顎,望著門外安靜不語,神情難以形容的寂寥。
「聞山長算是高瘦了,是喜喪......」
辛寄年乾巴巴安慰了句,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乾脆閉上了嘴。
程子安與聞山長之間的關係,辛寄年不理解,他也不曾擁有過,但他清楚,超越了師徒,甚至父子,伯牙子期當如此吧。
聞山長忙,大大寫信回京,聞承聞緒卻三天兩頭來信,告訴程子安聞山長的身子狀況。
林老夫人前兩年去世之後,聞山長表面不見傷心,精神與身體,直接一落千丈。
要不是學堂撐著,他早就倒了下去。
生死之事,程子安自認為永遠也參不透,看不淡,他只做好了接受重擊的準備,痛就叫喊,大哭。
「還有你們。」
程子安說道,沒頭沒尾的話,令方寅與辛寄年都不解,他也沒解釋,仔仔細細問起了辛寄年兵營的狀況,尤其是傷兵的家世。
辛寄年努力回憶著同胞戰友的情況,以前他並未放在心上過,此時卻記得格外清楚,他也感到詫異,說完之後,納悶地道:「我的記性竟然這般好,都怪我以前玩心重,認真讀書的話,狀元的頭銜,當我莫屬了。」
方寅不客氣噗呲笑出了聲,程子安也笑,朝辛寄年拱手,「你說這句話,竟然一點都不害羞,在下甘拜下風!」
辛寄年氣得直翻白眼,摩拳擦掌想要與他們理論,程子安抬手打斷了他,道:「你平時養傷時,可曾聽到他們的擔憂,以後打算如何過,盼著朝廷如何替他們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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