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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若有冤屈得不到伸張,可以進京向皇帝告狀,由皇帝替其伸冤。
叩閽的複雜與艱難,普通尋常百姓,連想都不敢想。
首先,要有足夠的盤纏,拿到路引,離開所在州府,到達京城。
到達京城之後,可以通過敲聞登鼓,邀車駕即攔住聖駕,匭函即向刑部遞交狀紙的三種方式。
三種方式,看起來敲聞登鼓最為容易,其實並非如此,
首先,大周的聞登鼓院在皇城內,隸屬刑部。
皇城分為內城,外城。內城是天子居住的宮殿,外城則是朝廷的各部衙門,以及屬於皇室,一定品級的官員才能走動靠近的皇家園林禁地。
普通尋常百姓,連靠近皇城宮門都會被驅逐。
大周還有個滑稽的規矩,要是有叩閽者前來告狀,朝廷會將案子發回原地重審,還百姓一個公道。
辛辛苦苦進京告狀,最後再回到原來的公堂,落到原來判案的官員手中。
好一個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天下!
程子安不耐其煩教他:「方寅,你要做事,首要前提是能保護好自己,但也不能只想著保護好自己,你覺著值就行。只靠著哭訴,投機取巧也行不通,得要讓聖上以為,這件事划算,能從中得益。就好比雲州府不繳納賦稅,我寫欠條,給聖上了台階下,還讓他看到了我的真誠,在一心做事,眼下不交,是為了以後繳納更多。至於以後如何,說實話,我連明年開春,天氣時好時壞都不清楚,如何能保證以後還得清這筆債?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句話不能用在此處,先要活下去,先要讓人活下去,以後的事情,再想辦法!」
就算是在上學時,夫子們也不會手把手,這樣細緻耐心教他。
出仕之後,官員之間更不會坦誠交底,同一派系之內,照樣存在著爭鬥。
方寅心情激盪,拱手長長作揖下去:「程子安,以前你處處幫我,現在還是,這份情,我永遠記得。」
程子安亦深深作揖還禮:「多謝你,方寅。」
方寅不敢承受,忙避開了:「你可別這樣,我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程子安堅持著,行完了大禮。
方寅稍顯木訥,稱不上能與他並肩戰鬥的夥伴,但有了他,至少這條路,不會那麼孤單了。
程子安再細細交了方寅一番,帶了些雲州府當地的土產進貢,送他回了京城。
送走了方寅,程子安便將所有的精力,投入到了花樓機,以及工匠技藝之書上。
雲州府的第一場雪,終於紛紛揚揚飄落。
雲州府的第一台花樓機,在織造學堂,終於完工。
這天,製造學堂里,前所未有的熱鬧,肅穆。
韓直等將作監的工匠,與雲州府的徐石頭等人,齊齊立在花樓機前,等著試用。
要是試用不成功,就需要再改進,調整。
找得到緣由還好,找不出的話,製造就失敗,這些時日的辛苦就白費了。
莫草兒與吳娘子一人在上,一人在下,手搭上了支杆,等著開杆。
程子安負手站在聞山長身邊,輕聲提醒道:「老師,下令吧。」
聞山長的鬍子顫動,抬手往下一揮,聲音顫抖了下,道:「開始!」
程子安見聞山長緊張,他想要笑一聲,說幾句輕鬆的話,卻說不出口,寒冷的天氣,他的手心早就濡濕。
眾人不由自主看向了最高處的莫草兒,她朝著吳娘子點頭,手上動作起來。
機杼吱呀響起,直落在眾人的心上。
成敗與否,端看今朝!
作者有話說:
第151章 151 一百五十一章
◎無◎
機杼吱吱呀呀, 眾人的頭,忽地抬起,忽地低下, 盯著莫草兒與吳娘子織娘們的手。
各色絲線翻飛, 像是變戲法一樣,吐出精美的畫。
莫草兒與吳娘子之間配合熟練, 隨意交換一個動作, 便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一起停了下來。
寬敞的屋子裡,寂靜無聲。
莫草兒站得高,望著底下眾人狂熱的眼神,不禁駭然而笑,旋即, 她俏皮地偏頭,清脆地道:「成了!」
再也簡單不過的「成了」二字,跟在熱鍋里澆了一瓢涼水,噼里啪啦一陣飛濺, 接著沸騰,歡呼聲震天。
莫草兒隨著他們大笑, 吳娘子也笑, 看到她的動作,趕緊招呼道:「快下來,別摔著了。」
莫草兒靈活地從木梯上下來, 奔到吳娘子身邊, 激動地道:「師傅, 真成了呢, 以後我們就可以多幾架花樓機, 織出更多的提花布,還能讓更多的學生親自摸到花樓機學習!」
在明州府的織坊里,有一兩架花樓機就很了不得。能操作花樓機的織娘,非織坊東家的親信,或是真正技藝高超,能織出精美的布料,給東家賺到大筆的銀子。
吳娘子自十五歲起進織坊,學了近半輩子,到了四十歲整,方初次摸到花樓機。
織娘們哪能如在雲州府一樣,放開手腳學習。
程子安仰頭,閉眼長長大呼了一口氣,抹去了額頭的冷汗。
要是遇到麻煩,程子安只能按照預計的法子彌補,就是親自前去江南道,請懂做花樓機的師傅到雲州府教導,改進。
官員除非有公務,不能離開管轄之地。程子安要去江南道,需要向吏部申請,公文繁瑣自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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