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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安道:「給百姓土地,還不如直接給他們糧食。明州府的常平倉里,我問過大舅舅,都是些陳糧,新糧早就被換掉了。沒關係,馬上就要麥收,那些糧滿倉的,拿手上的新糧,再將陳糧換出來,做善事布施,平糶給百姓。」
聞山長愣了下,哈哈大笑道:「淘氣,平糶得要銀子,布施做善事,不要錢哪叫平糶。你這是跟那百姓起事,開倉放糧一樣了。不過啊,你這可算不上造反,而是正大光明,有理有據從貴人手上拿糧食!」
程子安道:「沒辦法,只能做到這樣了。」
聞山長道:「好,我再見一見文士善,再給他些清名。」
旋即,聞山長垮下臉,不樂意了,罵道:「文士善可不是好東西,心狠手辣,白白給他送了清官名。」
程子安氣定神閒道:「老師放心,他一旦離開明州府,肯定就危險了。所以,他會拼勁全力留在明州,這樣一來,雙方牽製得越久,對明州府的百姓來說,就越有好處。」
聞山長沉思了下,神色凝重道:「子安,辛老太爺是老狐狸,你將醫書給了辛寄年,他肯定想到了你身上。我是官身,他們會有所顧忌,你與你阿爹阿娘,定要小心啊!」
程子安早就想過這個問題,做這件事之前,他已經預計過將會面臨的危險,與程箴崔素娘先商議過。
程箴想都未想,便一口同意了:「生死何懼!」
崔素娘看得比程箴還要開:「我這輩子也沒甚遺憾,你們父子只管去做大事,我們一家人齊齊整整在在一起,就行了。」
這也是程子安不願意出仕的理由之一,要真正做好清官,就要有抬著棺槨去做事,隨時赴死的打算。
程子安還不想死,何況,事情也並沒那麼糟。
「老師放心,與聰明人打交道的好處,就是聰明人想得多,總要面面俱到。哪有面面俱到的事情,有五成勝算,就值得幹了。他們想得多,就是我們的生機。」
辛寄年生了病......
算了,不去辛府探病,再等等。
只要沉得住氣,他就贏了。
聞山長鬆了口氣,道:「你還是要小心些,他們最近無暇顧及到你,我就怕他們會在科舉仕途上動手腳。」
程子安伸手將聞山長面前的詩賦功課取回來,哈哈笑道:「隨便動,我反正也考不上。不過,他們敢操縱科舉,就休怪我不客氣了。反正光腳不怕穿鞋的,明州府這些年世家大族考中了不少士子,有一個算一個,他們全都跑不掉!」
僧多粥少,朝廷等著派官的士子,覬覦肥差的官員,肯定不會放過這大好的時機。
哪怕他們沒舞弊,也百口莫辯,難以洗清了。
聞山長笑個不停,道:「好好好,我是多餘擔心了,惹到你,哪有好果子吃......」
話音一頓,聞山長看向程子安正在謄錄的紙張,頓時臉一沉,將紙一把抽回去,揚起手作勢欲揍他。
「好你個小子,居然讓老子替你寫功課!」
程子安笑道:「老師,我都記下來了,你拿回去也沒用。師不勤,師之過。多謝多謝!」
聞山長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罵道:「你個混小子,少亂改三字經!等下我就去告訴向夫子,讓他揍你!」
程子安沖聞山長疲賴地笑:「老師捨不得。」他舉起手掌打量,自言自語道:「瞧我這細皮嫩肉的,打在我手,痛在老師心吶!」
上次程子安手掌被打得紅腫,他硬是稱拿不動筆,好些天都沒寫字。
聞山長氣歸氣,心疼確實要多一些,聞言不由得橫著他,又氣又無奈。
程子安這個厚臉皮,他詩賦課實在是差了些,根本沒想過能考取功名。
許多有本事的人,偏生與科舉無緣,聞山長見得多了,並不擔憂程子安以後的出路。
聞山長相信,程子安只要選中一個行當,定能做出一番花樣來。
程子安留在明州府,以他的本事,能護著這裡一二,比當官為民也差不到哪裡去。
聞山長笑罵了幾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程子安帶上他幫著完成的詩賦功課,跑回去上課交差了。
*
明州府的街上,騎著馬,身穿盔甲的兵丁,日夜奔走。
百姓們人心惶惶,生怕惹禍上身,躲在家中不敢出門。
所幸兵丁只管查鋪子,衝去富紳貴人的府上,清點家財,抓人進大牢。
好幾戶以前氣派,平民百姓只敢遠觀的朱門大戶,轟然倒下。
百姓們一邊看熱鬧,一邊靜觀其變。待摸出了門道,終於敢漸漸敢走出門,擺攤開鋪子,勉強過回了尋常日子。
有那機靈的發現,好些小糧食鋪子,粗布莊等,換了東家。
鋪子裡售賣的糧食,布匹等,因著新東家與其他鋪子爭搶客人,價錢比起以前要公道,夥計招呼客人,遠沒以前趾高氣揚。
百姓就更放心了,於他們來說得了好處,更加興高采烈湊熱鬧看戲。
辛寄年一直沒來上學,隨即李文敘沒再出現,最後是章麒。
西邊市坊的商戶們,趁機上衙門告狀。趙知府不在,去向他們亂攤派,索要好處的章金才,便被在氣頭上的文士善,先拉出來做了替死鬼。
章金才被抄家,打入大牢。好幾個錢糧吏受了牽連,一併被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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