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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郎中與趙郎中兩人面面相覷,慌忙連聲應了。
程子安沒再多言,轉身朝外走去,下了台階準備離開。
方寅緊跟在程子安身後走出值房,他也不知道為何要跟上去,只是不受控制挪動了腳步。
寒風颳在臉上像刀割,方寅全然不覺,雙腳好似踏在雲端,腦中亂糟糟的,尚未釐清頭緒。
程子安怎地突然就從雲州府知府,一躍成了戶部尚書?
按照程子安的本事,這一切倒是理所當然,惟有變化太快,看得人暈頭轉向。
李郎中與趙郎中兩人青紅交加,震驚的臉在面前浮現,方寅嘴角不斷上揚,陣陣暢快。
真是威風啊!
要是他也能這般威風,就沒人再敢給他穿小鞋使絆子了。
以前在府學,有程子安護著,現今在戶部,程子安又在,方寅眼前陡然明朗,一下從雲端踩在了結實的地上,莫名踏實安穩。
以小窺大,程子安慢下腳步,側首問方寅:「平時他們就如此推諉差使?」
方寅啊了聲,回過神苦笑道:「差不離吧。我想著自己年輕,他們為長,我多做一些又何妨,當做事學習了,就沒多做計較。」
程子安無語,道:「那你可有想過,要是查出來是左曹帳目出了問題,你會被推出去當替死鬼,你也不計較?」
方寅楞在了那裡,片刻後垂下了頭,道:「我想過,只要我問心無愧,身正不怕影子斜,孰是孰非,自有公道。」
程子安望天,努力平緩了情緒,道:「吳尚書就沒教你?」
方寅道:「許氏只是吳尚書夫人的遠房親戚,隔了好幾層,吳尚書又在禮部當差,不懂吏部的帳目,我同他說這些無用。」
說到這裡,方寅飛快瞄了眼程子安,低聲道:「其實,我不想沾吳尚書的光,阿爹阿娘是種地出身,許多規矩都不懂,經常惹出笑話。阿爹阿娘在京城住得沒意思,同許氏合不來,想要回明州府去,還是明州府鄉下過得自在。」
程子安撓了撓頭,他不擅長家長里短婆媳關係,便略過了這層不提,耐心教著方寅:「想要獨立做事,首先要自己有這份獨立自主的能力。在京城,隨便扔顆石子就能砸到一個大官,你身為戶部郎中,能堅持本心著實不易,可你也不能將自己搭進去。比如吳尚書,雖是你妻子的遠房親戚,你不欲借吳尚書的勢,可以改為向他學習為官之道。」
方寅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一樣,應得很快:「你說得是,吳尚書能做到禮部尚書,肯定有自己的過人之道,我會好生向他學習......不對啊,你如今是我的頂頭上峰,還是戶部尚書,我跟你學就行了。」
程子安:「.......」
腦子這時轉得倒快了,只自己忙得很,哪有空手把手教他。
程子安想著戶部這攤爛帳,斜睨了方寅幾眼,嘆了口氣,道:「你將戶部覺著不錯的同仁,給我一份名錄,跟家中交待一聲,過年時要準備忙碌,別想著吃喝宴請了。」
方寅頭點得飛快,接著不解問道:「過年不歇息,你要作甚?」
程子安沒好氣道:「查帳理帳!」
方寅瞪大眼,問道:「都要查?戶部的帳目,裝了好幾庫房!」
當然不會全查,以前的爛帳,要查起來,得到地老天荒去。
程子安道:「只查近幾年,以前的就爛掉吧。」
方寅鬆了口氣,長揖到底,道:「我還沒恭喜你升官,再此給你道賀了。」
程子安難得笑了起來,方寅不嫉妒,不彆扭,總算戶部這攤渾濁中難得的一股清新之氣。
方寅猶豫了下,問道:「你可會處置李郎中與找郎中他們?」
程子安沒回答,反問道:「你認為該如何處置?」
方寅凝神思索起來,道:「處處都有捧高踩低,翰林院到戶部都一樣。像是如趙郎中與李郎中這般的官員比比皆是。有些人面上看似和善,背地裡卻一肚子壞水,比起來,他們兩人算得上好了。我認為,不若這次就算了,以後再犯,再做懲治。」
程子安抬起手,朝四周一指,問道:「方寅,你身在何處?」
方寅吶吶答道:「戶部衙門。」
程子安道:「既然你知道這是戶部衙門,戶部衙門掌管著天下財賦,一個帳目出錯,可能影響到朝廷的策令決斷,給天下百姓帶來嚴重的損失與負擔。戶部的官員捧高踩低,仗勢欺人在其次,首先,必須帳目清楚,做好自己本職的差使!他們兩人連帳目都做不好,德行還一塌糊塗,這種官員留著就是禍害!我沒當即處置他們,並非是我發了善心,因為這是皇城,是朝廷中樞的官衙,該按律處置!你記得了,以後收起你的私念,要是你犯了錯,我同樣不會輕饒!」
方寅趕緊垂下頭認錯,連聲保證道:「我定會好生當差,絕不出錯,讓你為難。」
程子安肯定要清理戶部,同時,他也要方寅能自立,不能借著他們之間的關係,就粗心大意。
方寅回了值房當差,此時戶部全部知曉了尚書換人,李郎中與找郎中被訓斥的消息,爭先恐後來到值房一探究竟。
身為程子安的同窗,方寅被各種眼神打量,里里外外試探盤問,實在是不堪其擾,隨意收拾了下,找個藉口離開了戶部。
離下衙還有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方寅向來自律,在夾道里來回走動,不禁開動腦子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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