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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黑狗道:「證據,要何證據?這隨便造一個,容易得很。常平倉的糧食總不能憑空消失,被老鼠給吃掉了!常平倉裡面都是陳糧,各大糧鋪恰好在大張旗鼓賣,可不就撞到了刀口上去!」
雲五陰沉著臉,道:「咱們做的這些事,神不知鬼不覺,天衣無縫。說起來,是偷盜。程子安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人家是官,官字兩張嘴,上下嘴皮一碰,說要你三更死,你不敢二更亡!」
幾大糧食鋪東家面面相覷,臉色很是難看。
豐收糧鋪的東家,神色一變,陰狠地道:「他真要這般做,咱們就跟他拼了!就敞開大門做買賣,他要是真要我們關張,我們就乾脆一直關著,急的不是我們,那些沒了糧食,沒飯吃的,還不得把府衙給沖爛!」
雲五筷子指了指案桌上的芋頭蒸排骨,道:「芋頭香軟,能飽肚皮,比起粗糧雜糧,吃起來要可口多了。」
李錢糧跟著吶吶道:「剛秋收,今年沒收稅,家家戶戶多少有些存糧,能撐一段時日。府衙從各縣縣令手上收到了不少錢,現在手上有錢,拿去買糧食,這段時日就撐過去了。我們為難不到人,你我可要倒大霉!」
荀黑狗道:「城內嫌棄的夜香,城外的莊稼人可當做寶貝,咱們不收,正合了他們的意,他們保管來搶著收,將恭桶都舔得乾乾淨淨送回去!」
雲五聽得噁心,橫了荀黑狗一眼:「難道你打算就這般算了?」
荀黑狗眼中狠意閃動,道:「算了,五爺,你這就是瞧不起我了,誰敢動我黃金湯,我就跟誰拼命!」
李錢糧汪錢糧與汪老太爺,幾人與荀黑狗不一樣,他們一大家子,家族枝葉繁茂。
民敢動官,還是一州府的知府,唇亡齒寒,朝廷定會追查到底,除非他們真要造反,否則,就等著被抄家。
李錢糧猶豫了下,道:「程知府收了幾個縣令的家產,沒再動他們。」
荀黑狗譏諷地道:「李錢糧,難道你真想拿出十萬石糧食來,花錢消災?」
李錢糧也怒了,道:「那你打算如何辦?」
荀黑狗冷聲道:「李錢糧,夜香這塊真被拿了,你同樣也損失了不少銀子。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要是不齊心協力,誰都逃不掉。我打算如何辦,我早就表明了意見,誰敢與我搶黃金湯,我就跟誰拼命!」
夜香行賺來的錢財,要層層上貢。府衙的胥吏,知府,通判等皆有一份。
錢通判被程子安派去了各縣理積年卷宗,如今不在府城。
李錢糧與汪錢糧兩人對視了一眼,神色變了變,沒再吭聲了。
荀黑狗將兩人的反應瞧在眼裡,神色微頓,不由得懊惱不已。
他是上貢了,只怕程子安那一份,被他們兩人吞了下去!
不然,程子安拿了錢,如何會再動這一塊?
荀黑狗腦子轉得飛快,他同樣大字不識幾個,算帳卻是一等一的好手。
上貢的銀子,足足占去了夜香行的五成利!
要是程子安真是青天大老爺,無需再上貢,收來的夜香降價大半,積少成多,他同樣吃得起名貴的補品!
哪怕真少吃一些,比起拼命掉腦袋,也划算得很。
幾人心思各異,李錢糧與汪錢糧捨不得手上的差使,汪老太爺更是顧慮重重,幾大糧食鋪的東家,多少都有家底,做買賣的謹慎,做了壞事心虛,也強硬不起來。
雲五將他們的反應都看在眼裡,酒吃到嘴裡,比黃連還要苦。
這群人靠不住,他獨木難支。說不定,還會被他們推出去做替死鬼。
汪老太爺道:「咱們且先按兵不動,李錢糧,十郎,你們先去衙門探探程知府的底,順道探親朝廷來官員查案的事情。朝廷要真是來了人,這事就大了,要是朝廷沒人來,咱們興許,還可以斗一斗。」
眼下也沒了別的法子,酒菜吃在嘴裡索然無味,大家各自散去。
程子安回到府衙,天擦黑時,程箴也剛從富縣趕來。
程子安見他風塵僕僕,忙道:「阿爹,公事先放一放,你自己回後衙去洗漱歇息,要是累壞了,阿娘還不得剝掉我的皮。」
程箴瞪他,提起案几上的茶壺,走到架子邊,將茶壺裡的薄荷水倒在布巾上,打濕後隨便抹了把臉。
老張送來飯食,程箴洗漱完,回來在椅子上坐下,說了換糧食的事情。
「種子基本上都已經換好了,畢竟是好事,其他州府也沒在裡面動手腳,拿出來的糧食都粒粒飽滿,斤兩也足。」
程子安笑道:「我的惡名在外,他們不敢惹我。」
程箴笑道:「我到富縣時,去看了一眼溫棚,坑已經挖好了,柴禾也準備好,芋頭種子已經下地,待到天氣轉冷,就開始燒柴禾升溫。寧縣令一空下來,就帶著縣裡先前學種芋頭的百姓趕到了,在溫棚邊與幹活的人一樣,在矮棚子裡同吃同住。」
程子安頗為欣慰地點頭,道:「總算還有良知未泯之人。」
程箴道:「先前我聽老張說,你剛從城北的糧食鋪子回來,可是糧食出了問題?」
這些時日程箴在外奔波忙碌,他不知常平倉之事,程子安便細細同他說了。
程箴聽得震怒,道:「這些狗東西,為了錢真是命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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