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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管事上前稟報,鄭相掀起眼皮朝程子安看了過來, 眼神銳利得, 程子安以為有利箭呼嘯撲面。
鄭煦豐因為程子安之事, 被招來劈頭蓋臉罵了一通, 此時迴轉頭, 苦著臉埋怨地道:「你怎地來了?」
程子安只當不知,上前恭敬見完禮。鄭相上下打量著他,唔了聲,不咸不淡地道:「程舉人無需多禮。」
程子安依言起身,舉著手上的匣子對鄭煦豐道:「先前我與你說的圖形,已經做出來了,趕著給你送了過來,與你講解用法。」
鄭相併未招呼程子安坐,盯著他手上的匣子,道:「什麼圖形,這般緊急?」
既沒教訓,也沒罵人。
程子安痛失宰相祖父,懷著遺憾的心情道了聲得罪,走上前,將匣子放在鄭相左手邊的案几上,打開取出一個正方形,比劃了下,道:「鄭師兄算學不好,我教他算學之法。這個正方的圖形,便能讓他更加直觀,清楚明白算法。」
鄭相盯著程子安手上的圖形,審視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指向箱籠里的圖形,繼續問道:「這個呢?」
程子安依言拿出了圓球,剛要開口,對鄭相歉意頷首,轉向了鄭煦豐,問道:「鄭師兄,先前我對你所說的,你可聽懂了?」
鄭煦豐先前被鄭相劈頭蓋臉罵了一通,哪有心思細聽程子安說話,於是便搖搖頭,偷瞄了眼鄭相,嘀咕道:「太複雜了。」
程子安半點不見耐煩,道:「是我說得籠統了些。還是用個東西幫助吧。」
他順手摸向荷包,在裡面捏了捏,最後打開荷包,拿了個銅錢出來,當做筆在正方形上劃線。
「無論何種田畝,大多都是這幾種形狀。就是不規則的,也可以通過畫輔助的線,變成規則的圖形。變得規則之後,就好算了。」
鄭煦豐並不笨,只他平時不大用心,加之先生教授也比較籠統,遠沒有程子安這般細緻。
鄭相不動聲色聽著,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程子安將幾種圖形講完,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半個時辰。
鄭煦豐聽得頻頻點頭,高興地道:「原來算學這樣簡單,真是,我還以為有多深奧呢。」
程子安心想當然簡單,不過是最基本的算學而已。他已經說得口乾舌燥,站了這麼久,早已經累了,便道:「既然鄭師兄已經學會,我便告辭了。」說完,朝著鄭相恭敬一禮。
鄭相這時終於指著椅子,道:「坐吧,留下來吃杯茶。」
程子安拱手道謝,乾脆利落地道:「多謝鄭相,我正口渴了呢。」
鄭相愣了下,讓鄭煦豐拿著匣子回去學習,獨留下程子安,眼神微眯,將他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
程子安坦然任其打量,鄭相教訓鄭煦豐,估計是因著聽到他這個明州鄉下小子,到處攀附關係有關。
上次前來赴鄭煦豐的筵席也就罷了,這次還不請而來,主動找上了門。
相府門檻高得很,門房裡,還有一堆人在坐冷板凳呢。
乾脆叫了鄭煦豐來訓斥,讓他知難而退。
程子安本就是在攀附關係,鄭相的懷疑也沒冤枉他。
聰明人就是想得太多,事實明明白白擺在那裡,他們反倒不敢相信了,總是會繞著彎去考慮。
趙管事上了茶水點心進屋,程子安看向點心,暗自比較。
大長公主府最精緻,永安侯府次之,明相府的與鄭相府本不相上下,這次送進來的點心,尤其是一小碟粉嫩的糕點,做成了梅花的形狀,栩栩如生,看上去都不忍下口了。
程子安暗自在心中將幾府的排位掉了個,鄭相府排在了明相府前面。
點心入口即化,又帶點勁道軟糯的口感,暗含著梅花香氣,清爽可口。
程子安一個吃完,意猶未盡喝了半杯茶。
普洱茶湯紅亮,喝下去,齒間縈繞著醇厚的香氣,經久不散,解膩又解渴。
程子安不由得想起了莫柱子。
他最喜歡的就是白糖糕,大油大甜,一口氣能吃一大盤。
清水村的百姓,不止清水村的百姓,過年都吃不起白糖糕。
鄭相見程子安認真吃喝,閒閒問道:「你明年也要考春闈,可有幾分勝算?」
程子安認真思索了下,道:「九成吧。」
鄭相死死盯著他,呵了一聲,「小兒口氣,恁地狂大。」
程子安道:「鄭相應當聽過,晚輩乃明州府的解元。這個解元,表示著晚輩的成績,在明州府府學數一數二。若晚輩都沒信心,或者晚輩落第了,豈不是明州府府學會顆粒無收,明州府向來學風濃厚,除非,明州府的學風,要分給別的州府一些。九成勝算之外,餘下的一成,就是留給這明州府送學風。」
一般來說,全大周取進士,一個州府的士子名額,端看當年考官,以及各地官員的情形。
朝堂上一眼望去,江南以及明州府的官員,占了大半。
鄭相眼中閃過驚愕,以程子安的背景與關係,他不可能得知政事堂與聖上的議論。
除非,是明相透露了口風。
鄭相很快否認了這個想法,明相來自益州府,一心盼著益州府,能多出幾個進士。
而且以明相的老奸巨猾,他如何能將這般大的事情,透露給一個舉人士子知曉。
既然程子安當著他的面說出這番話,應當就是試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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