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逃離
漣兒冷冷一瞥,卻是沒有說話。
「先生,」漣兒把目光對誰徐從安,「您倒是快些動手。」徐從安憤然回身:「這麼細小的簪子,又刺得這麼深,你能掐住簪頭嗎?」綠紋卻是冷笑招手:「來人,拿些絲線過來。我道神醫遲遲不肯動手,是有何疑問,原來卻是這等小事。」
徐從安冷笑一聲,笑得比釘子還尖:「那是因為老夫沒有做慣這等傷人之事,老夫是鄉下人,對這兇器的了解,自然不如這位姑娘清楚。」綠紋被笑得白了臉,徐從安得理不饒人的哼一聲,對著拿著絲線上來的丫頭道:「動作快些吧,你們府里這位神醫,性子可是急的。」
大家眾目睽睽中,綠紋拿過絲線,捻了片刻,然後在簪子的簪頭空心處穿過,到底不敢動手,又把絲線交與徐從安道:「神醫是世外高人,不要與奴婢一般見識,還請神醫快些動手吧。」徐從安接過線頭,順便瞪她一眼。
徐從安手下用力,金簪拔出的同時,鮮血並沒有像想像中一樣飛濺老高,可能因為簪子略細,也有可能是位置略偏,但這樣的場景還是嚇壞了眾女,總算大家還記得自己的任務,該撒藥的撒藥,但也因為緊張,漣兒更是一瓶藥全部撒了上去,讓徐從安好頓白眼。
南谷波只在金簪拔出時痛苦的出聲,但隨即又暈了過去,漣兒哭著問道:「世子爺,世子爺怎麼樣了?」南谷波自然無法回答,徐從安也沒有回答。算算時間,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外邊也沒有其他的丫環來報信,想來那幾個人,應該是還沒有被發現吧。
綠紋站在一旁灑上自己的那些藥末,就默默的退了出來,眨巴著眼睛,心裡轉著自己的念頭,見徐從安長出一口氣,於是忽然開口問道:「世子爺這簪子,不是側妃的嗎?怎麼側妃的簪子,會插在世子爺的胸口上?這究竟,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話一出,屋內所有人的臉色都難看起來,有的人還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
漣兒果然起身,對綠紋皮笑肉不笑道:「綠紋真是聰明,難怪世子爺……,不過,綠紋這話說得不錯,這簪子確實是側妃的,難道這簪子會飛嗎?還一飛就飛到了世子爺的胸口上?」
聽漣兒已經把話說得如此通透,大家都心裡有數起來,春蘭秋蘭本來不想再過多攙和世子府里的事情,畢竟自己只是外人。可如今這屎盤子是直接扣在側妃身上了,那她們就不能再置身事外,所以齊齊說道:「漣兒姑娘,你什麼意思?」
春蘭跳下床,指著已死得不能再死的側妃道:「你難道不知道嗎?側妃自患病來一直全身僵硬,一動也不能動,如今又吐血而亡,難道還能是她下手不成?」
她說得原也不錯,何婉婷不能動,這本來就是不爭的事實,屋子裡的人面色都有些凝重,漣兒卻是冷笑道:「照你這麼說來,還是世子爺自己把簪子插到自己身上的不成?」
秋蘭也跟著上前,有些猶豫地說:「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可能。咱們都知道,世子和世子妃,本來就伉儷情深……」
漣兒一個眼刀過去,沒有人比她更了解世子對這位側妃的感情,以前確實是不錯的,但自從安寧回來後,世子對她恨之入骨,怎麼可能為了這樣的女人自傷?「你真當你們侯府的女人是天仙不成?不過是一個側妃,竟還奢望我們世子爺為她殉情嗎?你倒是真敢想!」
「我倒覺得秋蘭說得沒錯。」春蘭自然不甘心因為此事吃了掛落,只能拼命往這方面演繹,「咱們大家可都是看到的,今天一聽說側妃病情有所好轉,世子爺可是急急就過來看望側妃,還把咱們都打發了出去,不就是想好好跟側妃親熱……」這話說得有些說不下去了,只能改口道:「不就是想好好跟側妃說說心裡話嗎?」
漣兒越聽越窩火,攥起的拳頭中間,指尖把手心都快戳破了。什麼東西!回頭吩咐一句:「側妃秘不發喪!世子爺清醒之前,這裡所有的消息都不得外傳!還有侯府過來的所有的丫頭,全部看管起來,不許離開抱暉園半步!」
「你們跟緊了我。」周博背著雪見,頭一個衝出宜心小築,小梅和小梨緊跟在後面也出了園子。繞過十幾個侍衛,止住了腳步,聚在假山下商量了幾句,然後登上山頭,看著遠處的一行一行的燈籠,都向著抱暉園的方向有條不紊的移動著。
下了假山,幾個人又跑出幾十步遠,轉過一處小院子,周博止住腳步,小梅喘息著低低地說道:「沒人追來。」
周博腳下稍緩了緩,喘息著頓住腳步,將雪見往背上略送了送,小梅就在他身後,見狀也扶了一扶。小梨也跟著頓住腳步,支著耳朵,凝神聽著遠處的喧囂:「這是出了什麼大事嗎?」
「看這樣子,還不是小事。」小梅擔心的側過頭來,這一路的行來,嚇得心撲通撲通直路。知道有出逃的一天,卻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的快,以至於全沒思想準備。
「出了事咱們才更方便逃出去。」小梅低聲答道。這主僕三人雖說在世子府也住了數月,但一來雪見多在養病離不了人,二來到處都是眼線防著她們,所以小梅也只能從平時的旁敲側擊中抓住些線索,得出一個大概的線路圖來。
「咱們得趁著這亂,趕緊著走,腳步放輕……」
周圍一片寂靜,只有他們的腳步聲,一隻鳥被驚得飛過來,停在旁邊的枯樹上,跳了幾下,又響亮的「折騰」著翅膀飛走了。小梨緊張的啞著嗓子,低聲說道:「小梅姐,是這邊,沒錯吧?」
「確實是這邊!這裡不能久留!」小梅遲疑的點點頭,其實黑燈瞎火的,本來就不熟悉的地方,現在更是有些認不出來。
「等一等,我去看看,那邊拐角的位置,應該是有一個側門。」周博低聲說道,然後想了想,放下雪見,「嗯,我先過去看看。」說著,幾步躍到拐角處。
小梅警惕地望著四周,小梨則攙扶著雪見。
滿天星光燦爛著,幾個人總算是走出了世子府的內院。站在角門的位置,回頭望著黑沉沉的宅子,長長的吐了口氣。這角門處的看門婆子,因為得了徐從安治老寒腿的偏方,所以對他們師徒一向客氣,今天被周博幾句話詐開門,周博上前一句話沒說,直接就把她拍暈,然後拉在一旁。如果她是自己醒過來的,想來她肯定會一言不發,將此事瞞下,以免惹火燒身;如果是被別人發現的,那麼她本身也沒有什麼太大的責任。
四個人不敢稍歇,喘了口氣,順著星光的指引,一路奔著徐從安客居的小院而來。
摸黑進了院子,雪見滿臉疲倦的回頭看著周博,低聲說道:「大郎,義父……義父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不會!」周博說得斬釘截鐵,又伸手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下熟悉的東西位置,眉頭緊鎖回頭對小梅和小梨道:「咱們只略歇口氣,趁著沒人注意這外院,趕快出府!」他說著起身去看了看門窗,並沒有人回來過的樣子,說明徐從安還在抱暉園中。
「咱們不等義父了嗎?」雪見並不知道,當府里婆子飛奔過來召徐從安入內時,徐從安已猜到自己近兩日下的虎狼之針有了成效,只是不知道這成效對於大家來說,是好還是壞罷了。他自然知道南谷波和武德侯之間的暗潮洶湧,所以斷定自己一時半會還不會被滅口於世子府,所以當機立斷使了眼色給周博,讓他在自己走後去宜心小築救人。
周博雖然大驚,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麼樣的意外,但也顧不得多說話,只在途中藉口少拿了銀針,便脫離了他們。而宜心小築,自從周博被命照顧雪見後,每日小梨都會在下人們的晚飯中下一些安魂逍遙丸,以方便周博進出。
周博見大家略歇過來,用手扶了雪見起來:「先將你們送出去,岳父才沒有了束縛,才更便於行事。」雪見聽得將信將疑,但也知道自己此時不走,只怕不僅救不出來徐從安,反倒打草驚蛇後,大家全逃不出去了。
於是雪見不再多言,點了點頭說:「好吧,我聽大郎的。」
「事不宜遲,咱們趕緊走吧。」周博活動著手腳,現在就不能再背著雪見了,雪見出來的時候,也早換了小梅的衣服,又把臉上東一塊西一塊的抹了些東西,以遮住那芙蓉艷色。
到了世子府的側門口,周博自去叫門,門房聽到聲音,隔著門帘揚聲問:「出府?這個時候出府?可有腰牌?」
「這位大哥,俺不是你們世子府的,俺們是武德侯府的。」周博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