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何氏兄弟
轉過臉來,徐從安便接上一句:「你見過哪個徒弟是如此冷冰冰的?」周博卻咧咧嘴角,化過妝的臉上看不出來笑意,「你見過哪個人到了仇人家裡,還能笑得出來的?」其實他不化妝,這笑容,也不是輕易就給所有人看的。
「那你就回房歇著,」徐從安搖頭:「省得礙眼。」周博聽到,就知道他是想到了什麼事情,心裡猜測能讓徐從安拿不定主意的事情,肯定不是小事情。
周博嘆氣:「好吧。」雖說擺平店裡的事情,花了不少的銀子,但是周博並不心疼,只是為絆住了這麼些個時間而懊惱,自己家的那個雪見是什麼脾氣,他不是不知道的,就怕她弄出個魚死網破來,那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來。
到了晚飯的時候,徐從安照舊是一臉的從容,只是看著周博有些為難:「你如果見到南谷波,到底克制些,咱們接下來,再研究新的法子,畢竟飯得一口一口吃。」周博洗耳恭聽狀:「謹聽師父教誨!」徐從安擺手:「受不了你!」周博再去洗洗耳朵:「我不是挺好的嗎?」
「明天去了,難免要與那世子照面,你要小心些,莫讓他第一次就瞧出了破綻來。」徐從安為難,但是還是得實話實說,周博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面上的表情是陰冷的:「我自然明白茲事體大,放心吧。」
那南谷波做事如此下作,並且有恃無恐,想來是認為周家不過一介商賈,稍一打壓,必定家破人亡吧。
倆個人不再多話,匆匆把飯吃完,何家洛又來小坐片刻,打著眼色讓周博出去,然後對著徐從安笑得關懷倍至:「神醫老人家住得可好?下人們有何怠慢之處,必要告訴於我,我定不輕饒。」徐從安淡定一笑:「小民游醫民間,居無定所也是常事,如今承蒙貴人厚待,不勝欣喜。」眼前這位二公子,把周博打發出去,不會就是這樣輕描淡寫的安慰吧?
當然,武德侯府的府中,自然沒有不好的,只是徐從安見慣了榮華和富貴,嘴上說著欣喜,臉上卻是沒有絲毫喜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化過妝的緣故。
卻說周博,自然是不屑於也沒心思月下逛武德侯府的花園,本來周家和武德侯府就仇深侯海,只是沒能力報復便是,現在想想雪見曾經在這裡受過多少委屈,心下更是恨意濤天。
院子裡的幾個下人,對著他一個「鄉下游醫學徒」,面上雖是規規矩矩,但眼裡到底掩不住鄙視,誰知道過兩天,這兩位還是否仍是「上賓」?
懶得看下人的眼色,周博展一展衣襟,往房間走去。
徐從安房內,何家洛還在東拉西扯,臉上也是有些猶豫不定的表情,徐從安好笑,這樣的世家子,以前就見得多了,他以前最煩與這類人打交道,所以基本上不出皇城,才落下「恃才傲物」「不通事物」的名聲。
於是面上就更加淡然,只愛搭不愛理的應付,可他越是這樣,何家洛越是露出討好的笑容,就是腰,也彎下幾分:「先生,」再對著徐從安手裡的茶杯陪笑:「先生,我……我確實是有一事相尋。」
何家洛臉上的笑容,就越發的猥瑣,但聲音,也越發的低了下來。
徐從安心下自然明白,把茶杯重新放回几上,對何家洛道:「還以為是什麼事。」手仍然在茶杯上摸索,徐從安早就明白過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不是配不得,只怕長久用下去,也傷根本。」
何家洛涎著一張臉,「不是還有先生嘛,再配些滋補的丸藥,也就成了。」
虧得徐從安化過妝,此時才不被這話絕倒,只繃著臉道:「小民可以一試。」
何家洛大喜:「謝謝先生了。」
燭光下,徐從安神色始終淡淡的,在何家洛眼裡,倒有幾分仙風道骨之色,「何二公子,請把手伸出來,讓小民給把把脈。」何家洛臉笑成一朵菊花,樂不滋的把手送上來:「先生不要吝嗇銀錢,再名貴的藥,我們府上也是可以尋來的。」懷中,是白一孝敬的那些個銀票,何家洛心裡越發的有底了。
徐從安假意的笑著,讓他換過一隻手,然後才道:「若為銀錢,小民早就坐堂開店。」
想起來白一似乎說過,這游醫在他們鄉下一代甚是出名,但性情散漫,四處飄泊,從來給人瞧病只看心情,不看身份貴賤。
京城裡,似何家洛這樣的少年公子,身邊自小少不了丫環相伴,近女色本就早,再不加節制征伐無度,內里虧虛,也是常見。
到底沒像何家洛說的那樣第二天去探病,那武德侯先後以一些以前聽過的疑難雜症問之,徐從安自然回復的滴水不漏,那些經典案例,有些就是他本人經歷,如何會答不上來。就連何夫人都隔著屏風讓他把過脈,治好了經常的偏頭痛,武德侯便逐漸打消了疑慮,愈發的滿意。名聲傳開,府里的姨娘和少爺們,便都躍躍欲試著,誰平時沒個頭疼腦熱的,這神醫現就在府里住著,近水樓台,問個一二總是好的。
但到底何家洛親自派了人伺候著,不讓這些人等輕易便打擾了徐從安。武德侯府一向嫡庶有別,那些個庶子庶女一向沒地位得很,哪裡敢跟二少爺的人嗆聲?
周博自己家中嫡庶向來不是很分明,對貴圈也不是很了解,所以並未感到不妥,但何從安心底,以前的疑竇卻漸漸變大,這何婉婷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庶女,這何夫人怎麼肯讓自己的親生女兒去和親,而讓一個庶女嫁進世子府做了側妃?不僅如此,瞧這何家從上到下,對這位側妃都三緘其口,從不多說一字。
而上至武德侯本人和夫人,下到何家安何家洛,對這位庶妹的關心程度,都是發自肺腑,真情流露的,這就讓這件事越發的撲朔起來。
這些日子,何家洛得了實惠,越發的討好徐從安,便是對著周博,難得的也肯賞個笑臉。
又隔了幾日,和世子府上才定下探病的日子。
徐從安得了話,坐在房中想主意。周博披雪而入,見他心事重重,於是勸解道:「即便看不好她的病,能拖上一段時日就成。」徐從安就生氣了:「我是為著她的病嗎?」那側妃的脈象他自然還記得,早先就有過懷疑……,但那側妃在安寧的時候,就以各種藉口不讓他醫診,所以後來一直無法得到驗證……
第二天,卻是何家安前來拜訪,見到徐從安,矜持著問一句:「先生住得可習慣?」徐從安道:「有勞大公子掛心,一切都好。」這何家兩個草包少爺雖說在父親面前也有爭寵,但感情一向深厚,吃喝嫖賭,也有結伴的時候。這幾日二公子夜間動靜越來越大,出去青樓也是常常一皇二後,禁不起大公子幾句試探,便得意非凡的交待出來。
此時何家安過來,自然是為了這等好事,想著二弟夜間勇猛,白天也不見委頓之色,可見這丸藥的厲害,何家安只恨他沒提前幾日告之自己知曉。此時見到周博立於一旁,便道:「爺和你師傅還有病例探討,你且下去吧。」周博道:「是。」嘴就抿著出了門。春藥多為虎狼之藥,說什麼吃完春藥再吃補藥,都是狗屁的理論!這何家兄弟不堪至此,幸虧當年雪見還年幼,否則定是逃不過去的。就是這樣想過,所以周博對此事,一向是大力促得。本來徐從安是不會給人制此等丸藥的,但聽周博說過,也不免心下恨恨,所以便給周博出了些點子,其實都是周博下手炮製而成。
此時見到何家安臉色,便知道也是為了此事,徐從安自然假裝不知道,只說:「侯府待人親厚,小民只盼可以為侯府略盡綿力。」
何家安的臉色就更加的柔和:「好說,好說,便是不為舍妹的病情,爺……小可也有一事相求。」說著,使個眼色,讓跟著的下人們都出去了。
正待說話,聽到院子裡丫頭提高了聲音:「二公子也來看望先生了?」何家安愕然一下,本來想著今天二弟不在家,自己才過來的,怎麼才出去一會,便回來了?只得答應道:「讓二弟快快進來。」
何家洛進來,先是難得禮貌的給徐從安打了招呼,才對何家安道:「兄長怎麼今天得空來這裡?」同時心裡說,不是你當時勸我小心身子,少信江湖游醫的時候了?
何家安到底臉皮夠厚,笑上一笑道:「先生在府里住了有些時日,又給母親醫好頭痛之症,一直沒有當面謝過。」何家洛便拉長了聲音道:「哦,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