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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只為韋陀

    只一樣,白夫人喜好花草,白兼然喜好詩書,這兩樣,現在終是可以盡性了。

    晚飯的時候,其他閒雜人俱已離開,只周家這幾個女兒並雪見汪從夢陪著白夫人算做一桌,外面廳堂里,周博白逸天還有從平山村趕來的三郎,陪了白兼然和徐從安,算做一桌。

    三郎這一年以來,個子又長了一截,快要趕上周博了,也是高高瘦瘦的。但氣質卻是有著翻天覆地的變化,以前的清高和自負,現在已沉澱下來,越來越儒雅而自信。以前那種自私和對人的冷漠,對家庭的怨懟,更是消散的無影無蹤。

    白兼然看著這眼前三子,或俊逸或睿智或精明,個個神采奕奕,不覺心下暗喜。他飲著杯中酒,和老友閒話桑麻,思緒也正在悄悄的做著轉變,愈覺晚景美好,自己前半生的不甘與不堪,便似漸漸淡去也。

    其實,很多人都有這樣的轉變,年輕時懷才不遇,而後憤世嫉俗,到老才發現過往種種,也不過是南柯一夢,廟堂種種不憤,都不及眼前家人相親朋友相近來得美好。

    不知不覺,白兼然和徐從安二人便俱喝高了。白逸天忙著去安排醒酒湯和休息事宜,周家一行人這才告辭出來。

    正是春末夏初好時光,不冷不熱的,月亮極圓極大,還有無數前世所想像不出來的明亮星星,這樣的月色,讓微醺的人,更容易沉醉。

    雪見並沒有喝酒,但此時竟覺得自己也有了醉意。自己所爭所求,其實一直都只一個,那便是有一個愛自己而自己也愛的人,雖然不知道這愛的保鮮期能有多久,但珍惜眼前,總是不錯的。

    因為離得近,大家安步當車,且行且說且笑。還是小七娘貌似無心地說了一句:「嫂嫂,這兩天四姐姐精心栽種了幾株曇花,有一株這兩日便要開花,不如我們現在去看看吧。」

    曇花一般是夏日開花,如今又沒有暖棚,此花嬌貴,又不能以炭火熏之,所以小七娘這話,不過是種委婉的邀請。誰知道雪見卻好像認真想了想,然後點點頭道:「好啊,去看看也好。」

    眾人相互望了一眼,不免喜形於色,四娘更是暗暗吩咐了小玉先趕回周家報信。雖說周博和雪見的院子一直都有人精心的打掃,但到底久未住人,雪見又是孕婦,提前收拾整理還是應該的。

    剛進周家,王姨娘就端上備好的醒酒湯,眾人喝完,就應約來到四娘院內。那曇花自然是沒有開,但也無人計較,雪見淺淺一笑:「以前只知道曇花的傳說,只無緣見一見這痴心的花朵綻放。」

    小七娘便知道有故事可聽,於是擠到雪見身邊,拉著她的胳膊撒嬌,「嫂嫂,為什麼說是痴心的花朵呢?給我們講講吧。」

    「就是,嫂嫂,講講吧。」五娘六郎齊聲道。

    「好吧,好吧,就給你們講講『曇花一現,只為韋陀』的故事。」

    四娘等人俱是點了點頭,安靜的聽著雪見的故事。雪見喝了一口香甜的果汁,這才幽幽的講起了一個讓人無限感嘆的故事。

    「你們可知,這曇花原是一位花神,在很久以前,她也是每天都開花,四季都燦爛的。可慢慢的,她愛上了每天給她澆水除草的那個年輕人。」

    「隨著時間的推移,此事終被玉帝得知,玉帝於是大發雷霆要拆散這對鴛鴦。玉帝便將花神抓了起來,把她貶為每年只能開一瞬間的曇花,不讓她再和情郎相見,還把那年輕人送去靈鷲山出家,賜名韋陀,讓他忘記前塵,忘記花神。」

    「這玉帝真是太有閒了!他每天就無事可做嗎?怎麼盡做些壞事?」小七娘忍不住的吐嘈,也是,雪見講過好多的故事,在這麼多的故事裡,玉帝都以做壞事的形象出現。傳說中他也是經歷了三千二百個劫難才修成金神,修得正果前,他也是寬厚善良大慈大悲的,怎麼後來就失掉了這種本質,一味的扮演起壞人來?

    「那是因為玉帝兩相情願的認為,只有自己的想法才是最完美的,才是最理想的,其他的人全要依附於他的想法,不允許有其他的念頭!」六郎馬上回答。

    「德兒,睿兒,你們倆個別打岔。」四娘瞪她一眼,正聽得入迷,偏就這兩人愛多想。還一問一答的,以為是在學堂嗎?

    「在這種環境下,多年過去了,韋陀果真就忘了花神,他潛心習佛,漸有所成。然而,花神卻怎麼也忘不了那個曾經照顧她的小伙子,她也並沒有放棄自己的愛意,她知道每年的暮春時分,韋陀總要下山來為佛祖採集朝露煎茶,所以曇花就選擇在那個時候開放。」

    「每一次花開,都是她把集聚了整整一年的精氣在一瞬間綻放,她只希望韋陀能回頭看她一眼,能記起她。可是,這個過程持續了千百年,而千百年過去了,韋陀一年年的下山來採集朝露,曇花一年年的在韋陀的腳步聲中默默盛開綻放,又在韋陀的轉身離去後枯萎凋謝,而韋陀,始終沒有記起她。」

    「這千百年裡,為佛祖採集露水的韋陀哪裡會知道,那億萬顆露珠都是曇花的眼淚!而曇花,她流盡了淚水,只為了每年能看上那個曾經的情郎一眼。」

    雪見嗓音黯啞,帶著些輕柔和傷感,故事又是那麼讓人心痛,四娘等人俱都泣不成聲。

    「難道說,在這千百年間,韋陀……他都不曾心動心痛過嗎?」四娘喃喃道。

    一直沒有出聲的三郎也動容了,他輕輕地問道:「後來呢?」

    「後來,直到有一天,一名枯瘦的男子從曇花身邊走過,看到花神憂鬱孤苦之情。便停下腳步問花神,『你為什麼哀傷?』花神驚異,因為凡人是看不到花神的真身。如果是大羅金仙頭上有金光,剛剛從身邊走過的明明是一個凡人,如何看得見自己的真身。花神猶豫片刻只是答到,『你幫不了我』。又默默等待韋陀,不再回答那個男子的話。四十年後,那個枯瘦男子又從曇花身邊走過,重複問了四十年前的那句話『你為什麼哀傷?』,花神再次猶豫片刻,只是答道『你也許幫不了我』。枯瘦的男子笑了笑離開。再4四十年後,一個枯瘦的老人再次出現在花神那裡,原本枯瘦的老人看起來更是奄奄一息。」

    「這個當年的男子現在已經變成老人,但是他依舊問了和八十年前一樣的話『你為什麼哀傷?』。曇花答道『謝謝你這個凡人,在你一生問過我三次,但是你畢竟是凡人而且已經奄奄一息,還怎麼幫我,我是因愛而被天罰的花神』。老人笑了笑,說:『我是聿明氏,我只是來了斷八十年前沒有結果的那段緣分。花神我是來送你一句:緣起緣滅緣終盡、花開花落花歸塵。』說完老人閉目坐下。」

    「時間漸漸過去,夕陽的最後一縷光線開始從老人的頭髮向眼睛划去,老人笑道『曇花一現為韋陀,這般情緣何有錯,天罰地誅我來受,蒼天無眼我來開』。說罷,老人一把抓住花神,此時夕陽滑到了老人的眼睛,老人隨即圓寂,抓著花神一同去往佛國去。花神在佛國見到了韋陀。韋陀也終於想起來前世因緣,佛祖知道後准韋陀下凡了斷未了的因緣。因為聿明氏的老人違反了天規所以一生靈魂漂泊。不能駕鶴西遊、也不能入東方佛國淨土,終受天罰永無輪迴。」

    雪見輕輕的嘆息道:「痴心的花神,終於實現了自己的願望,曇花一現,只為韋陀!所以曇花又名韋陀花。也因為曇花是在夕陽後見到韋陀,所以曇花都是夜間開放,為了那個她愛了千百年而不悔的人開放!」

    故事講完了,和以前的故事不同,今天故事講完後,大家都無語地坐著,陷入沉默當中。

    只有周博,若有深意的望著雪見,深深的,深深的。

    這個故事以前打動過雪見,如今也打動了其他周家的人。是啊,美好的愛情,在虛幻的神話下襯托的愈發清晰而深刻,大郎,你可知道,我也是一朵曇花,即使你今後記卻了我,我也會一如既往的為你開放!

    就像每個流星都有夢想一樣,每朵花也都有自己的故事,我,願意為你做那個痴心不悔的曇花,但是,我可以允許你忘了我,卻不能容忍你負了我!

    這句話,雪見沒有說出口,她望著周博,大郎,你能聽到我的心聲嗎?

    三郎終於醒過神來,徑直出了小花廳,只在花廳門口,用輕到不能輕的聲音嘆道:「曇花一現,只為韋陀;聿明一生,只為成全!」

    周博過來扶起雪見,自己的傻娘子愛鑽牛角尖,她若是那隻為自己綻放的曇花,那麼自己哪怕蹉跎萬年,也終於會找出她,找到她,再不分開!即使搭上自己的性命,也無願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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