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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伴連忙走出去,問道:「怎麼了?」
「有、有、有……」小林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不相信有鬼,可剛剛看見的那一幕,又的的確確超出了科學的範疇。
「有什麼啊?」同伴不明所以,往小林身後看,奇怪的東西沒看見,倒是看見了一道從樓下跑上來的人影。
看身形是個年輕男人。
「哎,幹什麼的!」
同伴立馬追了過去,幾步衝到樓梯間,但只來得及看見個背影。挺高,挺瘦,還挺白,穿著件非常花哨的睡衣。最重要的是,他手裡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剔骨刀。
「哎!」同伴當即要追,但小林比他動作還快,三兩步就追了過去。
「別上去!」情急之下,小林大喊,「上面有怪物!」
江寂當然知道上面有怪物,因為整個六層,以及這一截樓道里,滿是異種的氣息,儘管很微弱,但江寂太熟悉異種了。就算異種只是在這裡喘了口氣,他也能分辨出來。
更何況他還看見了602里爆發出來的詭異紅光,以及那光里的奇怪氣息。
這個世界不僅有異種,還有他不知道的另一種更加神秘,也更加詭譎危險的東西。
江寂很快抵達六樓。
樓道里模糊昏暗,602的房間門大大開著,一根像是枯樹枝,又像是手臂一樣的黑影,從屋子裡伸出來。
有風,自602里徐徐吹出,帶著濕潤而新鮮的雨水氣,而異種的氣息已經變得很淡,只剩下乾涸的血腥味,以及腐朽的死亡氣息。
江寂緊握剔骨刀的手指鬆開些許,他知道,那個剛出現的異種幼體,多半已經跑了。
他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照明,亮光登時清晰勾出地上的黑影,果真是一具被吸乾得只剩表皮的屍體。
頭貼著地面,花白的頭髮凌亂鋪開,嘴巴痛苦地張著,因為皮膚乾癟,她的表情猙獰可怖。
江寂在蔣玫身邊停下。
他在麵店時,聽老闆娘講完了她普通平凡,而又被生活牢牢壓抑著的後半生。
現在她就這樣死了,而她的丈夫還獨自躺在醫院裡,她的女兒懷著孕,艱難在在婆家人與金錢之間周旋著。
江寂不知道她會不會因此解脫,但知道她死亡留下的痛苦,會延續很久很久。
片刻,江寂走進屋子裡。
臥室的窗戶被異種幼體撞開了一個破洞,冷風呼呼吹進來,地面上的碎玻璃折射出微光。
屋子裡的血腥味很重,但地面沒有任何血跡,只有沒掃乾淨的灰塵。
江寂走到窗邊,往下看去。
樓下是一小圈長滿灌木的綠化,以及舊小區的低矮圍牆,牆外則是綠化帶與馬路,以及林立的城市高樓。
雨勢依舊,嘩啦啦地落著。
遠處路燈與城市的燈火璀璨明亮,一切看似平和依舊,但危險的異種幼體,就藏在這片繁華的和平之中。
江寂皺起眉,事情變得棘手了。
腳步聲從屋外響起,兩個民警這時追了過來,兩道手電光齊齊照入屋內。看見地上的屍體,小林被嚇得一跳,急忙喊道:「就是她,我之前看見的怪物就是她!」
另一個沒見過之前那詭異的場景,相比之下平靜鎮定得多,他盯著江寂,問道:「你是誰,來這兒幹什麼?你跟這家人認識嗎?還有你刀是做什麼的?」
江寂主動把剔骨刀放在一旁,解釋說:「就是我報的警,我報警完後,好像看見有影子在爬這家的陽台,我怕蔣阿姨有危險,就過來了。」
民警皺眉問:「你認識死者?」
江寂點頭:「昨天我去醫院的時候,差點撞上她,後來在小區外麵店吃麵,又見到了她,知道住一個小區,就認識了。」
麵店的事半真半假,但醫院撞到這個可以查監控。
小林忍不住問道:「你剛上來的時候,有看見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江寂就等著他問:「看見了,看見一道白色的影子,從臥室窗戶跑出去了。」
小林奇怪道:「白色的影子?」
江寂點頭:「具體什麼樣沒看清,但確定是白色的,不知道是不是什麼動物。」
小林表情更加困惑,簡直懷疑人生,他圍著屍體轉了半圈,猛然發現了個奇怪的地方。死者的衣服,被撕開了,腹部乾枯的皮肉外翻,灰色的腸子隱隱露出來。
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她肚子裡鑽出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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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寂被帶到警局錄口供,他報警的時候太著急,所以拙劣地撒謊說看見了上吊。他知道這會成為他報警理由的漏洞,但江寂已經想好說辭。
他是因為聞到了飄過來血腥味,所以特別擔心蔣阿姨,於是誇大了情況。
筆錄很順利,直到做筆錄的警員的一句話,讓江寂發現了異常:「你說你看見了蔣玫上吊,說說,你當時看見的具體情況。」
這句話的意思,是認同了「上吊」這個事實,所以,蔣玫的身體,是真的有被吊起來,或者浮起來。
江寂適當地摳了摳手指,表現出不安的狀態:「就是看見她身體起來了,在屋子中間。」
警員沒做表態,繼續問道:「還有呢?你還看見了什麼?」
江寂道:「我跑樓下的時候,還看見了從她屋子裡發出的紅光……還有爬牆的人影,但現在想,可能是我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