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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太監不注意之時,他翻開手掌,展開掌心被揉皺的字條,快速掃了一眼。
「清除鑄劍山莊勢力,阻止三皇子宮變。」那字條上寫著。
這字條,正是方才皇帝向他許諾許氏夫妻平安之時,悄無聲息塞給他的。
——這是當今皇上,真正想要他做的事。
如此看來,皇帝身旁的兩個太監中,或有顧飛白的人,才會讓他通過這種方式來與他傳信……
許若凡不動聲色地將那字條撕得粉碎,直到辨不清一點字跡,才將它散在風中。
散完碎紙屑,他跟在那喋喋不休的太監後頭,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最初,他明明是想要在桃源村隱居一輩子的。
這事,竟這麼難麼?
早知道,他就是窮死,也不去那安州城擺攤看劍靈了。
如今卻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許若凡嘆了口氣,不開心地耷拉下腦袋。
他的餘光,忽的瞟到食指上緊巴巴的黑戒,視線被吸引,不知不覺在那裡定住。
那黑戒完全不透光,漆黑到了極致,卻有一種神秘的、仿佛能將人深深吸入進去的力量。
良久,他忍不住伸手,撫了撫那枚黑戒。
了無生趣的面容,終是浮現出一點笑意來。
第53章
話說這大周王朝,當朝皇帝本有四子。三年前,皇帝批閱奏摺之時忽然心悸暈厥,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回來慨嘆時光易逝,當即立大皇子為太子。
可大皇子雖德行兼備,卻著實不是個幸運兒。這太子還沒當幾天,便聽聞皇城北部有村鎮受幾隻小妖騷擾,不得安生。心繫百姓安危的大皇子,帶著鎮妖司諸將前去對付小妖,卻沒想到,那魔物哪是小妖?分明是個體型較小的大魔。最後大皇子與所帶的人馬力不能敵,葬身妖魔之口。
皇帝悲痛之下,將這太子之位,落在了二皇子頭上。
可這二皇子也是個倒霉透頂的,做了太子後,志得意滿,帶著妻兒外出避暑遊玩。可不知怎麼,竟闖進了一處妖魔巢穴,一行人馬,屍骨無存。
皇帝暴怒,加固了皇都外城的陣法,從此嚴禁各皇子出城……可兩位皇子的性命,已然無法挽回。
又是一年過去,皇帝終於再次從喪子之痛中走出,身體也一天比一天差,連日咳嗽不止,常常半夜就被咳醒,知道自己怕是命不久矣。
他再次動了立儲君的心思。可望來望去,身邊只剩下兩個人選——
一個,是與他親近,卻毫無主見,被顧飛白牽著鼻子走的三皇子。
一個,是幼年喪母,整日沉默寡言——與他絲毫不親近的四皇子。
按理來說,長幼有序,他該立三皇子才對。
可顧飛白早已以忘年交的身份,與三皇子攪和在一起,正如他當初對當今皇帝所做的那樣。
皇帝不希望,他們一族,世代為天子,表面光鮮,卻永遠受鑄劍山莊的掌控。
這正是他後來大力發展鎮妖司的原因,也是他同意顧飛白的計劃,將許氏夫婦調來京都的一點私心……
——他動了立四皇子為儲的心思。
那四皇子雖與他不親近,但為人品性也算尚可,因為母親早逝,性情略有些陰鷙,卻尤為剛直,又頗有些謀略。可以說是對抗鑄劍山莊最好的人選……
皇帝知道,其實無論是昏庸還是英明,只要上了這王位,受了那些臣子的輔佐,結果總不會相差太遠。
他只怕,一旦他立了四皇子為儲君,顧飛白會立刻攛掇三皇子發動宮變。
皇帝原本打算按兵不動,等待一個更好的時機。
直到,他看見了——許若凡。
許若凡因為擔心父母的安危,才從安州城來到皇都,算得上有情有義;連對皇帝的態度都不卑不亢,顯然不是好拿捏之輩。
那顧飛白心心念念要許若凡去鑄劍山莊,又百般向他展示自己如今的權勢,可許若凡心思顯然並不在這裡,一心想著帶父母離開皇都……
所以,皇帝向許若凡承諾保他雙親的平安,只因他直覺,許若凡能夠幫到自己。
許若凡很快了解到皇城內的一些歷史。
首先讓他覺得有些可疑的,便是皇帝先前所立的兩任太子,均是因為出城遇上妖魔而死。
要知道,在淵出世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妖魔都是被人類勉強制衡的狀態,連續兩個太子都因此慘死,未免有些過於巧合了。
不過,這倒不是當下他應該關心的事。
許若凡跟著那太監一直走,直到出了宮門,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當初帶人闖入鎮妖司找他麻煩的那個鑄劍山莊弟子。
他臉上勾著果然不出所料的笑容。
許若凡挑了挑眉,眼看著前方還有一段距離,便停了下來:
「徐公公,勞煩您替我轉告皇上一句話。」
那太監望著他:「請說。」
「肺部有疾之人,不宜常用薰香,請他多開窗通風,出門散散步吧。」許若凡道。
「這……」太監猶豫一下,點點頭。
許若凡說完,那鑄劍山莊的人已來到他面前。
「繞了一圈,你終歸還是要來。」那人道。
許若凡嘆了一聲。
若不是皇帝逮著他畫大餅,他怕是不會走這一趟。
「走吧,帶我去見見,你們尊貴的莊主。」許若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