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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若凡將噬心塞進無名手中,道:
「顧飛白說,噬心可解縛魂蠱。你被縛了八魂,並不難解。但是會很痛、很痛,痛到你可能會……後悔。」
無名接過那藥丸,呆呆看了片刻。
他其實並沒有那麼想解除縛魂蠱。
多年以來,他一直這樣活著,唯一需要思考的事,便是凡間劍在何處、如何保證它的安全。
他習慣了,也樂於這樣做。
只是這一刻,鬼使神差地,他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的聲音:
「你且等著,我遲早敲開你這榆木疙瘩,看看裡頭到底都塞的什麼……」
他盯著噬心看了一會,沒什麼猶豫,抬手將它塞進了嘴裡。
許若凡見無名就這麼服下了噬心,有一瞬間的慌張。下一刻,他忙翻箱倒櫃,翻出些結實的麻繩,把無名的手腳牢牢捆了起來。
無名:「……」
許若凡把無名腰側的長刀解了下來,喃喃道:
「實在抱歉啊,聽說真的會很痛,我怕你痛到拿刀砍我。」
許若凡拎著長刀出了房間,靠在門上。
不一會兒,門內先是傳來一聲悶哼,隨後,是他從未聽過的、來自無名的慘痛哀嚎。
不知這噬心之痛,要持續多久。
許若凡嘆了口氣,身軀倚靠著大門,抬頭望向懸掛天邊的皎月。
此時此刻,不知淵又在哪裡,如今怎麼樣了……
……
許是因為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太多,許若凡夜裡聽著無名的哀嚎,仍是打起了盹,斷斷續續做了幾個夢。
夢的內容,他都不怎麼記得了,唯一印象深刻的,只有其中一幕——
他似是坐在一汪清澈的湖水邊,舀了些清水,清洗凡間劍的劍身。
無名站在他身後不遠處,合著雙目,靜立不動。
夕陽西沉,染紅了大片雲彩,湖面橙光粼粼,有如烈火燒灼過一般,美不勝收。
然而,就在許若凡仔細清洗劍身的時候,水波涌動了片刻,忽的自湖底翻起一隻黑鯉魚來。
黑魚浮在自湖面上,緩緩向他靠了過來,肚子上有一道傷口,嘴裡還吐著一圈圈白沫。
許若凡怔怔看了那黑魚片刻。
他手中凡間劍,明明沒有觸碰到任何生物,那黑魚的肚皮之上,卻分明是劍傷。
真是蹊蹺極了。
一時間,他有些不知所措,那黑魚卻還是逐漸飄到他面前,翻著肚子不動彈了。
許若凡忙找了個大碗過來,雙手小心翼翼地將那黑魚舀入其中,打算給它好好治療。
畢竟,這很可能是自己誤傷了它。
黑魚蹭蹭許若凡的手,一下滑進那大碗中,眼皮一掀,舒舒服服地放鬆下來,滿意地吐了個泡泡。
許若凡自是沒有注意到這麼多異樣之處。
裝好了黑魚,他又轉身去取魚食和傷藥。
然而,才離開不久,便聽到身後有些悉悉索索的動靜,隨後,無名叫了一聲。
等他再度趕回來的時候,卻發現碗已經碎了,無名拔了刀站在一旁,氣喘吁吁的模樣。
地面上都是碗的碎片。
那條受傷的黑色鯉魚,已不知所蹤……
……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做這樣一個夢。
許若凡醒了過來,是被人推醒的。
眼前是唐三思放大的臉:
「你怎麼睡在這呢?這就是鑄劍山莊的待客之道麼?我果然沒有白來這一趟。」
許若凡一驚,發現自己靠在無名房間的門口睡著了,面前站著幾日不見的唐三思。
唐三思仍是一席孔雀綠衣袍,手中提著一柄潮水劍,身後跟著一臉無語的柳無隨,還有兩個唐家的隨從。
柳無隨朝許若凡頷首,口中吐槽道:
「這位唐公子帶了一幫子人過來,堵了山門,非要我們鑄劍山莊把許公子交出來。天知道我們是對你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他說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唐三思也不見臉紅,反倒揮揮手道:
「行了行了,多有冒犯,改日你們鑄劍山莊要翻新,缺了錢款,來找我皇都唐家便是!我爹可是當朝樞密使!」
鑄劍山莊,顯然並不缺那點銀子。
唐三思說得豪氣,柳無隨一下子反倒不知該回些什麼,鼻子裡哼了一聲,頗有些氣鼓鼓地轉身離去。
許若凡看唐三思理直氣壯的模樣,不由得噗嗤一笑:
「你怎麼過來了?」
唐三思道:「鑄劍山莊竟以陰毒的蠱蟲來控制他人,昨夜我在家中,越想越是擔心,你和無名若是被他們針對,該如何是好?今日我索性帶人殺了過來,將你們接走。我這樣明著過來,鑄劍山莊總不好不放人了吧?」他得意地道。
許若凡笑笑。
唐三思的思路是對的,只是,現在他們卻輕易走不得。
許若凡道:「若無意外,這是個好法子。可現在我們怕是無法立刻動身。」
「為什麼?」唐三思不解。
許若凡朝著門內指了一下:「無名服下了縛魂蠱的解藥,噬心。噬心還在作用中,他昨晚哀嚎了一夜,現在一直沒動靜,可能是疼暈過去了。」
唐三思一驚,推開門沖了進去,果然看到無名雙手雙腳被捆著,整個人似從床上痛得滾到了地上,昏迷不醒,臉上滿是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