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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淵似乎把這朵山茶花,和武器歸為了一類,不肯讓他觸碰。
許若凡好笑又惋惜地嘆息一聲。
順帶著,深深打了個寒顫。
濕透的裡衣像是冰刀一樣緊貼著他,奪走他因為魂魄被吸食而本就已經很低的體溫。
無論如何,淵暫時放了他一馬。
他總不能又讓自己冷死。
許若凡默默地把中衣和裡衣脫下,濕透的裡衣扔在一旁的石壁上晾著,中衣則暫時先穿回自己身上。
現在,他需要一點火,維持住自己的體溫。
稀薄的黑霧平靜地彌散在整個洞穴里。
許若凡試探著,向著洞穴外邊走。黑霧並沒有攔住他,只是靜靜彌散在空間內。
他悄悄鬆了一口氣,以正常的速度走出了洞穴。
果不其然,洞穴之外,正是地崖的崖底,周圍是高聳入雲的紅色岩壁。
稀薄的暗色迷霧,無處不在……
難怪,淵完全沒有阻攔他出去的意思。
無論他活動到哪裡,都在淵所掌控的範圍之內……
視野正中,有一個小土坡,坡上斜插著一把灰撲撲的長劍。
許若凡的目光在長劍上停駐片刻便移開,並沒有多加留意。
他現在需要的,是可以生火的木柴。
整個地崖的崖底,幾乎可以說是寸草不生。
幸好,因為這裡地勢低的緣故,不時有山風卷著崖上的樹枝,落入崖底。
崖底走向崎嶇,樹枝們被風帶到各個角落,便停留下來,不斷積攢,倒也在許多角落攢下了不少。
這些樹枝都已風乾數年,許若凡拾起一些輕輕掂了掂,就知道可以直接點燃。
崖底風大,他瑟瑟發抖地回到原來的洞穴,把樹枝固定在地面上,試圖鑽木取火。然而搓了半天,都只搓出幾個小火星子。
倒是自己熱得大汗淋漓,渾身上下再沒有一點寒意……
許若凡不信邪,又搓了半天,終於把一個小火星子在干樹葉上點燃了。他心下一喜,輕輕地吹氣,很快,樹葉子點燃了樹枝,燃起了一叢小小的、溫暖的篝火。
他長長舒了一口氣,抹了抹額上的汗水,將之前濕透的衣服掛起在篝火邊,烘烤著。
許若凡看著躍動的火苗,感受著來自其中的融融暖意。
他的目光放空了,思緒也隨之飄遠。
淵沒有立刻將他殺死,他是否算是勉勉強強捱過了第一關?
他記得《鎮魔》中,「許若凡」在崖底被吸食神魂的時候,顧軒宇也因為七殺陣被破的反噬而身受重傷。是白輕流將他救起,助他療傷,開始了兩人的孽緣。
不久之後,顧軒宇傷愈,他們將會一起下到地崖,追蹤淵的下落。在這裡,淵將被他們重傷,進一步黑化。
要避開劇情,他必須在兩人趕來之前,離開地崖。
可如今地崖到處都是那片淡淡的黑霧,許若凡知道,這裡發生的一切,無不在淵的掌控之中。
他或許需要用一點手段才能逃離這裡。
就在他心思翻轉之間,周遭的霧色變得更深了。
那道他熟悉無比的低語聲,重疊交雜,在他耳邊響起——
「現在……可以……吃了嗎?」
這才過了多久,十幾分鐘不到,淵就等不及了。
祂還是想要,繼續吸食他的魂魄……
他要怎麼才能拖延時間?
許若凡苦笑了一下,搖搖頭,道:「還不行哦,養好一次魂魄,需要十天。」
「十……天?」
許若凡肯定地點點頭。
大概是十天吧。
十天之後,他就已經悄悄離開地崖了。
「祭品啊祭品……」
淵低語著:
「你……又在欺騙我……」
第6章
又……
為什麼是「又」……
淡紅的月光暗了下來,薄霧越來越濃,逐漸變得粘稠欲滴……
許若凡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不知道,淵究竟是怎麼察覺自己在騙祂,他確實不知道魂魄是否還能再生……
這一刻,他再次聽清了,黑霧中那些層層疊疊的雜音。
好像是許多不同的人,同時開口說話:
「……狡猾的……祭品……你竟敢欺騙……」
「……所有的人類……都一樣……」
「殺,殺……殺……」
千千萬萬重聲音,匯成三個字——
「……殺了你。」祂說。
怎麼辦,他該怎麼辦?
他們已經相處了一小段時間,許若凡早已感覺到端倪,「淵」的思維方式,與人類有異。
「祂」說的殺,並不是威脅、周旋、試探。
僅僅是,想殺、要殺,而已。
他能感受得到,淵對人類的那種滔天恨意。
不知從何而來,卻如此根深蒂固。
是因為千年來,淵都被凡間劍鎮壓在地崖的緣故嗎?
許若凡雖是而來,卻也同樣是人類,甚至是鎮魔許家之後。
所以,淵同樣也恨著他嗎……
熟悉的冰涼感覺再次纏上他的脖頸,將他緩緩往上提。
許若凡雙腿已經離地,無法克制地有些顫抖,他仍是壓下恐懼,凝視著眼前的黑霧,低聲問:
「我的魂魄,味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