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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不遠處,塵土飛揚,一群小妖洶湧而來,口中念著:
「不好了,不好了,他們攻過來了!」
「收攤了,收攤了!快跑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這群小妖之後,地崖的紅土漫捲而起,遮天蔽日,組成一面紅幕,朝著魔域入口所在的方向壓了下來。
紅幕之後,是蜂群一般密密麻麻的,御劍而來的身影。
許若凡見那飛揚的紅色沙塵向著地崖客棧襲來,心下一緊。
若這些沙塵覆蓋下來,怕是又要打掃個幾天幾夜。
情急之下,他從竹筒里抽了根木筷子,往地上畫了個最基礎的清風陣。
陣法畫得很小。
畢竟只是一根筷子,不好像長劍那樣大開大合,意思意思,有個基礎的陣法形狀便好了。
可即使如此,當此陣畫成之時,一道沁涼怡人的微風,自陣眼周圍生成。很快,無形的風柱高高捲起,將那些撲面而來的紅土全卷了進去,留在了半空中,讓它們未再向前一寸。
一併被捲入清風陣的,還有那些被風吹得四仰八叉的各門派御劍者們,和他們的劍靈……
埋頭狂奔的眾小妖見狀,膽子小一些的,慌裡慌張跳進了魔域入口;膽子大一些的,則停了下來,躲在許若凡身後,悄悄觀察形勢。
許若凡望著漫天人仰馬翻的御劍者:
「不好意思啊,沒想把你們卷進去。」
他猶豫了片刻,將陣法中的幾道筆畫抹去。
風勢總算減了些,有些武功高強的御劍者,已從那清風陣中逃逸出來,懸停在空中。
許若凡一眼便看到了寒霜。
寒霜冰藍的眼眸與他對視,扯了扯嘴角:「毒解了?」
許若凡勾唇:
「托你的福。就是劍丟了,讓我一通好找。」
寒霜輕嗤一聲,笑道:「人得知足常樂。」
說完,他在虛空中以寒霜劍畫了個劍陣。
很快,許若凡察覺到風勢弱了,此前地面上的清風陣似被一道氣息擊中,霎時失去了力道。
風停了,漫天紅土,原地沉降下來。
幸好,那些塵土離地崖客棧尚有些距離。只是有一半的集市,都被這股灰塵弄得灰撲撲的。
大批御劍者們掙脫了清風陣,一低頭,便看清了地崖赤紅裂隙之中,那個姿態輕鬆隨意的白衣身影。
柳無隨御劍向著許若凡飛了過來,懸在他上方不遠處,威嚴道:
「許公子,念你前世也曾是我鑄劍山莊一員,今日各門派精英匯聚於此,是要斬殺邪魔,護人間太平。請你從這道上讓開,讓我們進魔域。」
許若凡垂眸,聲音低了些:
「你們修行多年,衣不染塵,便不懂得要珍惜他人的勞動成果了麼?柳無隨,你可知道,這條地崖集市,是我打掃了多久才清理出來的?」他抬眸,斜睨了一眼柳無隨,滿眼的不滿意。
柳無隨被他理直氣壯地一瞪,氣勢頓時弱了一截:「這……」
他思索一瞬,咬咬牙:「今日過後,鑄劍山莊僱人過來清掃,給許公子一個交代便是。還請許公子快快讓開,否則休怪我們將許公子視作妖魔同謀,不再與你客氣!」
許若凡搖了搖頭:
「今日我若放你們過去,整個魔域都被踏成了一座墳頭,這地崖集市乾淨不乾淨的,又有什麼意義?
「千年來,托你們鑄劍山莊的洪福,人與妖魔爭鬥不斷,鬥了個你死我傷。可這魔域之中的絕大多數小妖,手中未曾沾染過鮮血。多少次,你們尋著噱頭,要來斬妖除魔。可這些日夜勤勤懇懇謀生的小妖……它們也配稱作邪魔?」
御劍者之中,沉默了片刻,譁然聲起:
「這是什麼歪理邪說!」「胡攪蠻纏!」
顧軒宇聽完許若凡的話,眉心一皺,本想站出來與他對質,卻被白輕流攔了一下:「等等。」
他正蹙眉看著白輕流,只見那少年搖了搖頭,示意他看身後——
只見一席璀璨黃袍、丰神俊朗的顧飛白,踏著他的劍扇,正分開人群,緩緩飛行出來,笑看著許若凡:
「此言差矣。凡凡,你沒有前世記憶,如今是被那邪魔蠱惑了,才會認為鑄劍山莊有罪。你可曾記得,當初正是你化了劍形,親手將淵鎮壓在地崖,為此犧牲了生命,甚至神魂俱碎也在所不惜……」
顧飛白話音一落,眾人譁然:
「這少年竟是凡間劍靈轉世……」
「那他更不該幫那邪魔了……」
許若凡見顧飛白從容篤定的身影,動作一頓,忙偏過頭,對著愣在一旁的石萬斤道:
「石萬斤,你快去看看淵準備好了沒有。我這也撐不了多久……」
石萬斤如夢初醒,點頭就衝著魔域入口飛奔而去。
還沒跑兩步,周圍卻是一點點暗了下來。
許若凡只是遠遠望著顧飛白,勾唇道:
「正因我曾進入過不同的陣營,所以才有話語權。諸位,多年來,鑄劍山莊在其出產的劍靈身上種下縛魂蠱,控制每一個劍靈的自由,將它們標售著高價;又以這些劍靈挑撥人與妖魔的矛盾,引導雙方相互廝殺。若我沒有記錯,無涯峰控制妖魔的法子,也正是鑄劍山莊所傳授的。若不是這樣的操作,雙方斷不會像如今這樣斗得頭破血流……千年來,多少無辜的人類命喪在無意義的爭鬥中,只是為了讓鑄劍山莊,能將劍靈賣出更高、更高的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