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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問你一個問題。」
藏在那裡的余繼軒當下跳了起來:「你才是小朋友!老子已經成年了!」
他娃娃臉上都是淤青,尤其是最新的巴掌印,最為顯眼。
許若凡頓了一下,從善如流道:「這位……成年男子……你可知道怎麼離開地崖?」
余繼軒正要回答,突然眼睛滴溜溜一轉,看向一旁:
「我憑什麼告訴你?」
許若凡:「……」他知道余繼軒為什麼一身淤青了。
他也不理余繼軒,站起身,扭頭就走。
余繼軒不知怎麼的,慌了一瞬,叫住他:「等、等等。」
許若凡回頭:「?」
余繼軒目光慌亂地上下搜尋,良久,好像尋見救命稻草,目光落在他的腰間:
「你、你這匕首我認得,你是個小偷!偷了國師的東西!」
許若凡低頭看了看腰間的匕首:「哦。」掉頭就走。
余繼軒兩步追了上來:「小偷,你不問我,要什麼條件才告訴你離開地崖的路?」
許若凡:「不問。」
余繼軒:「為什麼?你明明想知道,你明明需要它!」
許若凡:「你會說嗎?」
余繼軒:「有什麼不能說的,就在……」他頓了頓,看著許若凡,眼裡帶上一抹哀求:「你得把我也帶上去。」
許若凡:「可以呀。」
余繼軒沒想到自己提出的要求就這麼被答應了,愣了愣,憋在胸腔的一口氣發不出來,居然也就這麼化開了。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
以往在宗門,他總是那個被欺凌和嘲笑的對象,後來學會了反擊,也只是讓身上遭受了更多虐待和毒打。
偶爾有人大發善心幫助他,也是一副同情和高高在上的樣子,他最見不得那種模樣,好像他是一坨卑微的泥,而對方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仙人,憑什麼?
已經很久沒有人,用這種正常的態度和他說話……
「這、這是你親口答應的,如果後來沒有做到,我、我要你好看!」余繼軒兇巴巴地說。
許若凡瞥了他一眼,目光掃過他矮矮的個頭,瘦骨伶仃的身軀,滿臉的淤青,欲言又止半天,終於道:
「……好的。」
余繼軒心想:他怎會這樣淡定,一定是有什麼深藏不露的殺手鐧,否則他這樣威脅他,換做是那些無涯峰的人,早就抽他的大耳刮子了,這人卻完全無動於衷的樣子……
他還需小心才是。
「前、前方有一處地勢較緩的坡,我們看了好幾日,那是地崖邊上最緩的坡,人力可以攀爬,上去之後恰好有一個小村莊,還可以稍作休息。」
余繼軒一邊在前方帶路,一邊用餘光偷覷許若凡,生怕他突然暴起,把自己處理了……
許若凡卻沒有那麼多心思,左右看著,認真記著路:
「方才我見那幾名弟子身上都帶著鉤索,我們可以就這樣空手爬上去嗎?」
余繼軒:「只要不怕死,怎麼都可以。」
許若凡扭頭看他:「?」
余繼軒兇巴巴地瞪了回來:「怎、怎麼,你竟如此膽小怕事?」
許若凡嘆了一口氣:「你說對了,我可惜命了。」
余繼軒眼底閃過一絲慌亂:「那你打算怎麼辦?」
地崖兇險,他一人絕不可能原路攀爬上去。
他需要許若凡的幫助……
「我得回去了。」許若凡抬頭看了看天色。
「什麼?」余繼軒是真的慌亂了,「回哪裡、回去做什麼?」
「淵生氣了。」許若凡靜靜地說。
不知何時,彌散在崖底的黑霧,變濃了。
明明是陽光普照的白天,整個山谷卻籠罩在一股陰沉灰暗的霧色底下,眼前靜立的青年,也有些看不清了。
余繼軒揉了揉眼睛,看著周圍的黑霧:「淵、淵?這黑霧,是淵放出的?」
許若凡搖了搖頭:「不,這黑霧,就是淵。」
一定是剛才那些進山的人,沒有聽從他的勸告,放輕腳步。
淵……醒來了。
第9章
淵是真的生氣了。
祂在地崖之下,沉睡多年,耳邊從來沒有這麼吵鬧過。
那些閒雜人等闖進祂的地盤,在祂頭上踩來踩去,一直嘰嘰喳喳、嘰嘰喳喳、嘰嘰喳喳,像一群煩人的麻雀,不停地叫叫叫叫叫叫叫——
已經好多、好多年,祂沒有睡過這麼平靜、安寧的一覺。
往常,祂的夢境充斥著火焰、兵戈與無法瞑目的亡者,可這一次,祂居然夢到了很多美好的東西,像是晨光、山茶花和炒雞,還有一個溫暖柔軟的白色人影……
可這些擅闖禁地的吵鬧麻雀,輕而易舉地,打破了祂的享受。
不僅如此——
醒來後,懷中的祭品,居然已經走到很遠的地方,差點脫離祂所能掌控的範圍。
暴躁的恨意像是一顆火星子,隨風滋長蔓延。
很快燃燒成了一片熊熊烈火——
淵決定,殺了這些人。
許若凡很快察覺,雖然黑霧漸濃,凝成一堵厚厚的牆壁,阻止他繼續向外走,可是並沒有瞬間把他扔回原來的山洞。
相反,中間的濃霧稀薄了些。
霧色似乎正向著洞穴所在的方向快速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