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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光霽聽到天魔二字,面色當下一沉:
「無涯峰連個手下敗將也管不住,讓天魔跑出來禍害人間!無能之至!」
「怎麼,御虛宮的人,膽子就這點大?」余繼軒冷笑一聲,只當柴光霽他們不敢應戰,仍是不停地煽風點火。
自許若凡與他告別離去,留他一人在地崖,余繼軒心中便憋著一股悲傷、失望、難過交雜的惡氣,正愁沒有地方撒火。如今這群人正是撞在了槍口上。
況且,地崖是淵的地盤,他再怎麼囂張,這些自詡名門正派的偽君子又能在這裡奈他何?
果然,柴光霽當下就變了臉色。
他身旁的大弟子看氣氛不對,抬劍指向戴著貓臉面具的余繼軒:
「你又是何方小妖,竟敢侮辱我御虛宮!我御虛宮十萬弟子豈是你一人能隨意編排的?」
許若凡在一旁聽得腦殼嗡嗡響。
這一刻,他懷疑以余繼軒的臭脾氣,在原書可能都沒有活過三章……
他輕咳一聲,引起眾人的注意,提醒道:
「這個,各位啊,別忘了,大家今天在這裡,都是為了找淵的。大敵當前,大家應該先找個地方落腳,熟悉熟悉周圍的情況,而非被挑撥爭鬥,消耗了力氣。」
御虛宮眾人聞言,頓時冷靜下來。
反倒是余繼軒埋怨地瞪了許若凡一眼:「你又來做什麼和事佬!」
許若凡只當沒有看到他幽怨的眼神,來到許家夫婦面前,溫聲道:
「我知道你們夫婦二人暫別愛子,心中難過。只是如今許若凡還未有死訊傳出,地崖又如此兇險……若他果真逃過一劫,平安回了家,反而看到自家爹娘為救自己葬身地崖,只怕是更要悔恨終生。」
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聽懂他的暗示。
趙婉兒強撐著一股氣,咬牙拖著眾人找了許若凡許久,如今聽到這個陌生人一番寬慰的話,眼淚登時又落了下來。
許崇威嘆息一聲,安慰地拍拍她肩膀。數日不見,他整個人似蒼老了幾十歲,鬢角已是銀絲縷縷。
許崇威朝許若凡作揖:「多謝小友開解,只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們此番下地崖便是為了尋人,無論是死是活,都要見到凡凡一面。」
許若凡心口微微一熱,低下頭,藏住微紅的眼眶。
他知道,自己是勸不走他們了。
我就在你們眼前啊……他在心中吶喊。
然而他如今易了容,又正處在劇情發展的重要關口,他不能當著眾人的面,就這樣暴露身份。否則,所有逃跑的努力,就此功虧一簣。
眼看著許崇威牽著趙婉兒,帶上身後許家眾人準備離去,繼續滿地崖尋人。
許若凡捏緊手心,忍不住叫了一聲:「等等!」
許崇威和趙婉兒聞言回過頭來。
許若凡喃喃道:「千萬保護好自己,令郎一定正等著你們……」
白日的鬧劇,因御虛宮眾人偃旗息鼓告終。
余繼軒不情不願亮出最後一間空房,開出高價給了御虛宮眾人,便由宮主柴光霽獨住進去。
而許家夫婦他們離去後,朝著另一個方向,繼續漫無目的地尋人。
夜裡,許若凡與其他御虛宮弟子靠在崖壁邊上休息,其他人已是閉眼酣睡,唯有他大睜著雙眼,怎麼也睡不著,索性和守夜的那名弟子換了班,靜靜坐著。
他擔心許家夫婦的安危,也害怕由於自己的失誤,淵提前死在了地崖……
此刻,時時盤桓在他眼前的,是許崇威那蒼老的身影……
良久,他終於是按捺不住,起身叫住了旁邊一直偷覷的小妖——石萬斤。
石萬斤裝作一塊石頭立在一旁,一直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沒想到一下便被眼前的陌生人拍到了肩膀,頓時嚇得瑟瑟發抖。
它生平最恨也最怕的,就是這些穿著深青色外袍的人類。
當初正是他們之中的一人,拿了它的幾個兄弟姐妹去換酒錢……
如今竟也輪到它了麼……
「石萬斤,幫我去找今日那幾個許家人,告訴他們,許若凡還活著,讓他們回去,不要再徘徊在地崖。」許若凡說。
石萬斤認不得眼前的人是誰,只是搖頭。
許若凡嘆息一聲,像第一次給石萬斤酬勞時那樣,掰了一小塊碎銀,放到它手心。
石萬斤震驚而困惑地看著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人類:「許、許老……」板?
許老闆,是它唯一不討厭的人類。
可他怎麼長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許若凡點點頭,嚴肅地噓了一聲:「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是我。」
石萬斤忙不迭點點頭,拿著銀兩去了。
許若凡終於放下一樁心事,也不再覺得夜色漫長,想著終於可以歇息了,卻見白天見到的那名侍衛躡手躡腳走進了地崖客棧。
隨後,其中一間房,亮起了燭火。
他心念一動,悄悄跟了上去,趴在一旁聽牆角。
石縫之中,恰好能看見屋裡的人——
正是易容之後的顧軒宇,以及扮作小妖、和他合住進一屋的白輕流。
侍衛似乎是剛匯報完情況,正低頭站在一旁。
顧軒宇坐在桌前,擦拭著破天劍,眉頭微蹙:
「我們之所以成功混入地崖,正是靠天魔的魔氣,遮蓋住了自身的人氣,才沒有被淵察覺。如今御虛宮那群人就這樣大搖大擺來到客棧,淵怎會毫無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