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邪氣外溢,使得各路妖魔頻繁作亂,專職鎮魔的幾大家族早已力有不逮,這才有了皇帝下發檄文,廣招天下能人,鎮壓「淵」的事情。
顧軒宇,便是那應詔的人中,能力最為突出的劍修。
許若凡隨著那搖搖晃晃的喜轎,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再次睜開眼,是被一股森寒的氣息凍醒的。
不知何時,轎子已經落地。
系統的聲音早已消失了,周遭卻仍是吵吵嚷嚷,好像菜市場似的。
許若凡能聽到遠處隱約的議論聲。
「作孽啊,怎麼會是許家公子?許老爺子一家放棄功名,鎮守地崖,唯一的兒子卻要遭這罪……這世道,當真是好人無好報,禍害遺千年啊!」有人扼腕嘆息。
「別胡說!小心『那東西』在底下聽著呢……」
「是啊,祭品就是祭品!許家子又如何?天道要他獻身,就算他是皇子,也得獻身!」另一人不服氣地說。
「怎麼說許家也是鎮魔世家,獻祭了許家公子,定能把那妖邪之物鎮住,往後我們就不必再這麼擔驚受怕了……」有人充滿期待地猜測。
許若凡心情原本百味雜陳,聽到這裡,忍不住笑了。
這個想法很有趣。
若不是他隱約記得,「淵」正是在這次「進食」之後完全甦醒、為禍人間,他只怕要上前拍拍那人的肩膀,感謝他的話很好地安慰到了自己。
鎮魔世家又如何?在底下那東西的眼裡,不過是食物罷了。
食物,只有好吃和不好吃的區別。
鮮紅的轎簾動了動,緩緩抬起。
顧軒宇站在幾丈之外,以破天劍挑起了轎簾。
許若凡看到轎子正停在懸崖邊上,分明是大喜的紅色,卻比那妖異的紅土要黯淡幾分。
不遠處的地面,刻著半個殘缺的法陣,是用某種已經發臭的動物鮮血,混合金粉繪製而成,原始而殘忍。
「去吧,記住,許家上下的性命,在你一念之間。」顧軒宇說。
許若凡身形一頓,苦笑著點點頭,低頭從轎里出去。
還沒站穩,一個身著奇異文彩的長袍老人撞了過來,撞了他一個趔趄。
對方蒼老的臉龐幾乎貼在他的面前,雙眼直勾勾看著他,鷹鉤似的鼻子近乎貼在他鼻尖。
「國師,國師,您慢點呀。」兩個小童趕了上來,著急地說。
那個被稱作國師的老人沒理會小童,只死死盯著許若凡,暴突的雙眼放出精光:
「憤怒吧!憤怒吧!越是憤怒的祭品,才越是甜美……」
他的聲音蒼老可怖,合著手中搖鈴,仿佛來自地獄的低語。
許若凡:「……」
這個國師好像有點什麼大病的樣子。
「那我可能一點也不甜美了。」許若凡自語道。
許若凡他,並不憤怒。
只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若是他現在掉頭就跑,或許還能活下去。
可顧軒宇不會放過許崇威和趙婉兒,一旦他逃走,許家上下,必遭滅門。
若他心一橫,踏進眼前的陣法,只怕再也出不來了。
他雖然有本事在劇情鐵律下保命,卻還沒有本事到,可以直接與異世的超自然力量抗衡。
許若凡不怕死。
可是,當他閉了閉眼,想起這一世相處不過十幾分鐘的爹娘,有些眷戀地嘆息一聲。
他還是……不想就這樣放棄。
「獻祭的時候,淵……會出現嗎?」許若凡問。
國師神秘地笑了笑,神情充滿了惋惜:
「上一次的祭品、上上次的祭品,都入不了『祂』的眼。淵仍然沉睡著,未曾睜開眼。過去,我們會把祭品推下懸崖,送入祂口中。」
許若凡皺眉:「推下……懸崖?」
「不過,你不一樣。」
國師微笑,搖了搖頭,抬起手,以手為梳,溫柔地為許若凡梳理長長的黑髮。
許若凡毛骨悚然,微微偏頭躲了過去。
國師倒也不生氣,只是看著許若凡,搖起手鈴,笑意更深,皺紋隨之爬滿了臉頰:
「你,是真正的祭品。」
許若凡還未來得及深思國師的話,下一秒,國師的笑容在一瞬間消失,神情變得空洞而蒼白,蒼老突起的渾濁眼珠子,直勾勾盯著許若凡。
好似透過他,看到了某個遙遠的未來——
「『祂』正瘋狂地渴望著你………」
國師一甩搖鈴,湊到他耳邊低語:
「『祂』將把你撕碎,每一寸骨血,揉進『祂』自己的身體……」
寒意從許若凡的脊背竄起,他的心臟微微抽動了一下。
視野一角微微一花,是一小陣七彩的眩暈。
國師說完,後退兩步,抽離的神態逐漸恢復正常,仰臂大笑:
「哈哈哈哈哈……憤怒吧,憤怒吧!越是憤怒的祭品,才越是甜美……」
他又說這句話了。
許若凡太陽穴突突跳動。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奇怪的不安感。
與此同時,他趁著國師不注意,略微抬手,勾了勾食指。
懸掛在國師腰間的寶石匕首,突然動了動,掙脫掛環,像長了腳似的,噠噠噠落入地面,衝到許若凡面前,跳進他的手心。
沒有人看到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