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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他問。
小女娃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點點頭,想要過許若凡那裡,不知想起些什麼,猶豫了一會,沒有動彈。
許若凡正想把毽子還給小女娃,這家農戶的門突然打開,一個二三十歲的男子背著竹筐從門裡出來,見到他模樣,先是眯眼觀察了片刻,隨後緩緩瞪大眼,整個人仿佛完全石化,愣在了原地。
許若凡把那毽子給了小女孩,朝那渾身僵硬的男子,問道:
「不知你們桃源村,歡迎外人入住嗎?」
「外、外人?」
男子喃喃著,背後的竹筐緩緩滑落在地……
原來,這桃源村已經幾千年沒有來過外人了。
青年——他說自己名叫阿牛,在聽到「外人」兩個字的時候,才會愣成了那樣。
許若凡跟著阿牛,來到村口一間寬敞的小院。據說,這裡住著桃源村的村長。阿牛說自己也不知道要如何對待「外人」,便把他帶到了村長那裡。
一路過來,他成了個新鮮玩意,被桃源村的村民們圍得密不透風,問這問那。也幸好許若凡心裡清楚,桃源村在所有的重要劇情之外,他也沒什麼負擔,給他們解答桃源村之外的世界……
「那你身後的那個人是誰?他怎麼一句話也不說?」阿牛問。
許若凡瞥了瞥身後仍是遠遠跟著自己的灰衣人,攤了攤手:「我不認識啊。」
桃源村眾人更困惑了。
許若凡和阿牛進了村長所住的院子,見到一個笑呵呵的慈祥老婆婆,正坐在小凳上掰玉米。
阿牛對許若凡說:「村長便是她了。」
老婆婆見兩人進來,拄著拐杖站起身,湊近端詳了許若凡片刻,眉開眼笑地緩緩道:
「真俊啊!」
許若凡長年做著路人甲,冥冥之中,很少有人會關注到他的容貌。可自從淵以他的容顏現身之後,他似乎已逐漸被人「看到」了。
「……」他一愣,眼也不眨地反夸回去,「婆婆,您才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老婆婆樂呵呵地笑:「兩百多年了,好久沒聽到有人這麼說我。」
原來,這老婆婆已活了兩百多歲。
許若凡道:「我看村頭有一處小屋,似是好久沒有人居住的樣子,想在那裡長居,希望能取得您的同意。」
「這整個桃源村,你看上哪裡,都隨便挑……」老婆婆仍是樂呵呵的樣子,「不過,你要記得,日落之後、日出之前,絕不可離開屋內。」
許若凡一愣:「為何?」
老婆婆仍是笑呵呵的模樣,卻輕聲嘆息:「桃源村……受了詛咒。夜間的桃源村,是不可踏足之地。」
「詛咒?這樣安寧和樂的村莊,居然受了詛咒?」許若凡的笑容逐漸凝固,想起剛到桃源村時攻擊他的那個黑影,又皺著眉,仔細回憶了片刻——《鎮魔》的原書中,似乎並沒有提到過詛咒這件事……
「得失相生,禍福相倚啊……」老婆婆仍是一副樂呵呵的樣子,「你也不必擔心,只要夜間不出門,桃源村便是能供養你的一塊福地,安心住下吧。」
許若凡想了想,確實,如今淵甦醒,村外紛爭四起,桃源村能與世隔絕,便已經天然有了屏障,淵更不可能找到這裡。若真如這老婆婆所說,只要夜裡不出門,便不會被這所謂的詛咒影響,倒也沒什麼要緊的。
許若凡於是歡天喜地地選了村頭的一座廢棄小草房。小草房旁邊還有一家廢棄的大宅子,但他不喜歡住太大的房子,便沒有選那一家。
他找來幾塊木板,和村民們借來鐵錘、鋸子等工具,敲敲打打,做了一張小床。
隨後,他哼著歌把這小草房打掃乾淨,又向隔壁的隔壁借了爐灶,做了一頓香噴噴的晚飯。
吃飯的時候,他發現那灰衣人還站在一旁,巋然不動的樣子,實在覺得被一直跟著有些奇怪,便輕咳一聲,上前與他對話。
「你……叫什麼名字?能說說嗎?」許若凡試探著問。
這一次,這灰衣人似乎聽進了這句話。
許若凡看到那人灰色的眼珠轉動了一下,看向他,面目神情仍是木然。
「某……無名。」灰衣男子道。
許若凡:「……」
這不和沒說一樣……
算了。
只要他不是淵派來的人,怎麼都好說。
許若凡微微一笑,決定把這人晾在一邊。
等他什麼時候站得無聊了,自然會走的吧——他想。
同一時間,安州城,千帆樓。
劉庸拄著拐杖,帶著自家徒弟,正在二樓一桌面生的客人面前唾沫橫飛:
「只見那沖天黑柱拔地而起,是直上九霄啊!在場的鑄劍山莊弟子、御虛宮弟子、無涯峰弟子,乃至大名鼎鼎的鎮魔許氏,一併被那黑氣掀翻在一旁,無力與之抗衡!」
見眾人陷入了驚奇與恐慌之中,劉庸繼續道:
「此後,邪魔淵完全甦醒,地崖淪陷,黑氣沖天,再無人能夠踏足。魔域將成,中原再無寧日……」
這套說辭,他已重複了無數遍。眉目一轉,再次揚起了手中破碗:
「為了拯救中原,您行行好,只需二十……文……」
還未等他把套話說完,周遭暗了下來。
絲絲黑霧,自窗外竄入,逐漸溢滿了整個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