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淵點點頭,深深望了他們一眼:
「最初將我鎮壓在地崖的凡間劍,正是鑄劍山莊所造,這早已讓鑄劍山莊的劍靈,名揚四海。他們不必四處廣而告之,自有人絡繹不絕,上門求取。」
「咦!」許若凡震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
下一刻,在噬心的作用下,氣血上沖,他有些頭暈目眩,不覺又坐了回去:
「這、這……果然,世間萬物,對人們來說,都不過是一筆又一筆的生意罷了。」他哭笑不得地喃喃道。
原來,凡間劍竟成了鑄劍山莊的活體GG……多麼諷刺的一件事。
許若凡至今記得,當他站在鑄劍山莊的熔爐之前,心中瘋狂叫囂的、想要把那熔爐摧毀的欲望。
凡間劍,該是憎恨那座讓自己誕生的熔爐的。
更何況,那熔爐之中,不僅誕下了它自己,還誕下了無數為鑄劍山莊控制、永遠無法掙脫的劍靈。
淵冷哼一聲:
「生意……鑄劍山莊造了劍靈,斬殺妖魔;妖魔為了復仇,屠殺人類;人們為了復仇,向鑄劍山莊求取劍靈,犧牲劍靈,斬殺妖魔……」
所有的利益,都被鑄劍山莊占有。
而無數的妖魔、劍靈、人類……在爭鬥中死去。
許若凡腦海中,浮現了顧飛白不斷搖動的劍扇,和那張永遠笑意盈盈的面容。
他的太陽穴隱隱作痛起來,閉了閉眼,喃喃道:「我知道你為何非要殺死顧飛白了。」
「你不知道。」淵深深望了許若凡一眼。
許若凡抬頭,望著眼前眸色深沉的黑衣魔物,正想問究竟是為什麼。
下一刻,那種頭疼的感覺驟然炸開,他忍不住抱著腦袋,呻.吟一聲。
這一聲,好似打開了某種疼痛的開關,劇烈的痛感向他襲來,自太陽穴延伸到整個頭部,又充斥著五臟六腑。
一瞬間,冷汗濕透了他的整件裡衣,視野也模糊了下來。
「出……去。」許若凡喃喃道。
淵若是一直待在房裡,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掐祂。
淵低頭看他,牙根暗暗咬在一起:
「我說過,我會陪你。」
「快……走吧,把我綁起來……」許若凡有氣無力地說。
實在是太疼了。
他還記得無名服藥之後,在房間裡瘋狂打滾的模樣。
如今便輪到他自己了……
黑衣魔物默默注視著在床上蜷縮成一團的白衣青年,緩緩坐在了床邊,將他攬入自己懷中。
許若凡張口似是想說些什麼,卻見一條手臂已經伸到自己面前。
他再顧不得客氣,惡狠狠一口咬了上去,使出吃奶的力氣,幾乎要把那塊肉拽下來……
淵只是悶哼了一聲,將他攬得更緊。
噬心最可怕的地方在於,經受此痛苦者,無法通過任何其他方式緩解,只有在痛暈過去的時候,才能稍微好受一些……
更糟糕的是,許若凡的情況不同於無名。
無名被縛了八魂,體內蠱毒長期占據著整個軀體,早已因安逸而懈怠,一顆噬心,便逼出了蠱毒。
而許若凡自己,僅僅被縛了六魂,蠱毒長期與其他幾個魂魄鬥爭,努力存活,生命力更旺盛,也更難清除。
整整三日,許若凡被那痛苦糾纏,淵也不眠不休,陪了他三日。
然而第四天,他歷盡艱辛醒來,卻發現自己的蠱毒還沒有解,內心頓時崩潰無比。
難怪,寒霜塞給了他一整瓶的噬心。
倒是都給他考慮周到了。
許若凡下了決心定要解除縛魂蠱,當下也顧不得自己身體狀況是否可以承受,趁淵來不及注意之時,奪過那瓶子,便往嘴裡倒。
直看得淵臉色黑沉,卻是已無法阻止了。
終於,第二顆噬心作用結束的時候,許若凡再度醒來,身軀完全被冷汗浸透,卻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噬心雖是劇毒,但在與縛魂蠱鬥爭的過程中,似乎也把他身上的一些沉疴痼疾給帶走了。
如今渾身上下、由內而外,皆是一股澎湃的生機。
他情不自禁長舒了一口氣。
許若凡轉過頭,便看到淵正躺在他身側,將他攬在懷裡,雙目緊閉,呼吸悠長,似是仍在沉睡之中。
第74章
許若凡從未見過淵沉睡的樣子。
——或者說,從未見過祂以人身沉睡的樣子。
他翻了個身,側過身子來,以手撐著腦袋,好奇地觀察祂熟睡的模樣。
不知祂這皮囊是從哪裡變來的,越看越是覺得耐看。
只是,神情有些過於冷冽了。
那雙漂亮的眼睛睜開時,總是顯出一副漆黑純淨的模樣,如今它閉上了,反而才讓人意識到,祂眉目有多麼冷銳,絲毫不近人情。
幸好,那纖長的漆黑眼睫,給那沉睡的面龐帶去一絲柔和的感覺。
許若凡心念一動,伸出手,緩緩靠近祂的眼睫。
然而,他還未觸碰到那細翹的睫毛末端,抬起的手腕,忽然被人握住了。
那眼睫顫了顫,緩緩睜開,露出那雙他熟悉至極的漆黑瞳眸,悠悠與他對視。
「癢。」淵說。
許若凡咧嘴一笑:「我用力點,便不癢了。」
淵:「……」
祂瞥了他周身一眼,篤定道:「毒已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