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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間劍可以克制淵,已經是整個江湖的共識。
地崖往日一直有幽深黑霧盤踞,唯有昨夜獻祭開始,崖下濃霧清明了不少。各大門派的人都知道定是那祭品起了作用,如今紛紛派人朝著地崖趕來。生怕晚來一步,淵重新甦醒,屆時無人再敢闖地崖……
第一個趕到凡間劍所在之地的,便是無涯峰與鑄劍山莊的年輕弟子。
他們在這裡爭了許久,也未爭出個高下。
若不是自家長輩叮囑不可隨意與他門弟子拔劍相向,怕是早就血濺三尺。
現下已有鑄劍山莊的黃袍弟子氣不過,正在暗暗拔劍……
許若凡看了一會,便覺得無趣,望了望他們走來的方向,打算去那裡找找向上的出口。
不過,這時候,有個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兩個門派的幾個弟子,不說是器宇軒昂、珠光寶氣,好歹把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可其中最矮小的一個無涯峰小傢伙,卻是邋裡邋遢,頭髮亂蓬蓬的,衣服也明顯大了一號,像是借來的。
細看來,他身上還有不少淤青和傷口,嘴角也有淤血。
他開口了,聲音稚嫩,語氣卻極為成熟:
「誰不知道,下地崖打頭陣,正是整個門派里最髒、最危險的活兒。大家同為牛馬,卻要自相殘殺……有趣,有趣。」
第8章
啪——
一記清亮的大耳刮子聲。
許若凡聽得心一顫,便看到那娃娃臉小傢伙臉上,出現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余繼軒,你再說!」一名看起來最為年長的無涯峰弟子收回手,指著小傢伙破口大罵:「我們無涯峰見你孤苦,好心收留你,供你吃穿、指點你修行;你個小白眼狼倒好,忘恩負義、污衊師門。我今日就當著所有人的面,替宗門除害!」
語畢,刷的一聲抽出背後長劍,竟向著余繼軒的脖子抹了過去。
一旁鑄劍山莊的弟子們嘻嘻笑著,看熱鬧般指指點點。
無涯峰弟子們臉上是青一陣白一陣,師門的臉在鑄劍山莊面前都被丟盡,他們都恨不得余繼軒現在就消失,無人出手阻攔。
那余繼軒仗著身材嬌小靈活,險險側身一閃,冷笑道:
「怎麼,說你是牛馬,不高興了?這偌大的無涯峰,竟是連一句實話也說不得?」
「你……宗門逆徒!」年長無涯峰弟子一劍揮空,氣得面色煞白,看向周圍的無涯峰弟子:「愣著幹什麼,把他給我抓住!」
余繼軒左躲右閃,終是敵不過所有的無涯峰弟子一起上前抓他,還是被拿下。頭被摁在了地上,吃了一嘴的土。
他倒也不再反抗,只是轉頭,朝著年長無涯峰弟子,嬉皮笑臉道:
「師兄,同門自相殘殺,上報宗門,可是死罪。」
許若凡明白余繼軒身上的淤青都是怎麼來的了,不由得感嘆:
「真倔。」
一旁的鑄劍山莊弟子聞言,轉頭瞥了許若凡一眼,搭腔:
「嘖,這無涯峰弟子也是拎不清,再怎麼倔種,現下也不是清理宗門的時候。趁他們忙活,我們可要先進去取劍了……」
他冷笑一聲,也不覺得身旁突然多出一個人有什麼不妥,自然而然地說完話,便揮手示意鑄劍山莊的人悄悄走入山口。
「好,你們去吧,」許若凡點點頭,朝他們揮了揮手,叮囑道,「記得腳步放輕點,淵在裡面睡著呢。」祂很兇的。
「知道了,多謝提醒!」鑄劍山莊弟子一拱手道,幾人悄悄走了進去。
直到他們又向前走了一段,這名鑄劍山莊的弟子才突然回過神來——
地崖底下,不是只有鑄劍山莊和無涯峰兩個門派的人嗎?
剛剛是誰……在和自己說話?
鑄劍山莊弟子:???
那一邊,年長無涯峰弟子仍在對付余繼軒:
「同門相殘?呵,地崖如此兇險,是你余繼軒自己衝動行事,葬身在『淵』的口中,和同門相殘又有什麼關係……你們會說出去嗎?」
劍鋒一閃,他抬起頭,陰冷的目光望向周遭的無涯峰弟子。
「這……自然什麼都是淵乾的。」「對,淵乾的。」其他弟子猶疑片刻,都移開了目光,裝作沒有看見。
年長無涯峰弟子笑道:「明白了吧!」
余繼軒咬碎了一口牙,死死瞪著年長無涯峰弟子,眼睛布滿血絲,幾乎都要暴突出來。
就在這時,一個陌生的、溫潤的、不起眼的嗓音,輕聲說:
「師兄,鑄劍山莊的人進去了。」
說話的人,是一旁圍觀的許若凡。
年長無涯峰弟子一驚,轉頭回望,果然看到那些衣袍明黃的鑄劍山莊弟子們都沒了影,顯然是趁著他們內訌的時候,先一步進了山谷。
余繼軒見狀,趁機靈活地一扭,掙脫眾人的掌控,一溜煙跑了。
「余……你……這些個趁人之危的!快走!這下可怎麼向顧師兄交代……」
年長無涯峰弟子一咬牙,一跺腳,再顧不得收拾余繼軒,匆匆趕著眾人進山去……
「記得腳步放輕點,淵在裡面睡著呢。」許若凡望著他們飛奔而去的背影,再次叮囑。
無涯峰的人走得匆忙,沒人回他。
希望他們能聽進他的話,許若凡想。
他上前幾步,走到一枚巨大的亂石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