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層層湧現的金光,禁錮住陣法內的黑霧。
許若凡不安之下,抽出懷裡的寶石匕首,護在自己身前。
與此同時,他所穿喜服上繡的道道金線,也一同迸發出金光……
「呵……你……也要殺我……」
黑霧中的數道聲音仍在低語,好似就在他耳邊。
「祂」聲音里的受傷和不知從何而來的悲鳴之聲,讓許若凡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不,我沒有想要殺你……」
許若凡搖頭,下意識地想要解釋。
可他忘了,只有神志正常的人,才可以用言語交流……
「……死……吧……我們……一起死……」
他聽到,「淵」笑了。
極度的悲傷之後,是一種低沉的、空曠的笑聲。
這一瞬間,許若凡是有預感的,正如他此前遭受那個天劫的時候一樣。
死亡來臨之時,會讓人聽見它的腳步聲。
許若凡再次聽到了死神的腳步聲。
前世,他做慣了路人甲,行走在劇情的夾縫之間,無數次保全了自己。
可超自然的力量,他似乎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他大概是太托大了,以為憑自己一人的力量,可以扭轉一切……
一瞬間,許若凡回憶起他短暫而精彩的一生——
漆成白色的溫暖小樓房,黏膩可愛的貓叫,他親眼看著分分合合的隔壁文男主們,許家夫婦慈愛卻悲傷的眼神……
還有那株他曾經精心呵護的,漂亮的、亭亭玉立的白山茶——
現在,正是它的花期呢。
……
……
沖天的黑氣和金光,瞬間熄滅了。
七殺陣已被破開,原始獻祭大陣之上,粘稠的黑血盡數枯竭,陣中空無一物——
那名身著喜袍的祭品,連同陰森可怖的黑霧一起消失了,生死不明。
現場,橫七豎八地倒著許多人,具都昏迷過去,不省人事。
只有兩個人清醒著。
一個,是七竅流血地跪坐在地,卻神情痴迷地仰望血月的國師。
他口中喃喃自語,趨近瘋魔:
「淵,淵……祂出現了……我看到了淵……」
還有一個,是顧軒宇。
「還未、完全甦醒,便已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顧軒宇呢喃著,吐出一口鮮血,用破天劍強撐著自己的身軀,一下、一下地爬向法陣中心。
那裡,靜靜地落著一朵半開的白山茶。
一朵顧軒宇後來費了大半輩子都沒有理解的,白山茶……
第5章
【淵帶走了屬於祂的祭品,將他拖回洞穴,只為靜靜地享用。——《鎮魔》】
……
……
冷。
森寒的冷。
他的裡衣早已經被冷汗浸透,此時一股寒意襲來,更是禁不住牙齒打架。
四周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許若凡感覺到周圍已經換了地方,卻不知道這團黑霧究竟將自己帶去了哪兒。
他是已經逃過一劫了嗎?
還是又死了……
許若凡悄悄地伸手,扒了扒一旁的地面,摸到一些潮濕黏膩的泥狀物。
嘶……什麼玩意。
許若凡甩甩手,忍著一陣陣的頭暈,緩慢地站起來,打算往外走走,走到有月光照耀的地方,找點柴火之類,生個火烤一烤。
否則今晚他估計就要被凍死了。
還沒等他站穩腳跟,一股更加潮濕冰冷的氣息,順著腳底,緩緩爬上他的小腿。
然後,在他的膝蓋窩不輕不重地戳了一下。
「!」許若凡膝蓋一軟,剛站起的身子又跪在了地上。
艹,他想罵人了。
什麼東西在戳他?
「你……」許若凡張口剛要說話,那股冰冷潮濕的氣息,輕輕貼著他的下巴尖,向上一抬。
許若凡瞪大眼,被迫抬頭看著面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什麼……東西?
在他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其他任何反應的時候,那股詭異的氣息,撐開他的唇瓣,深深地探進去——吸了一口氣。
詭異的感覺出現了。
許若凡察覺到,自己的五臟六腑里,有什麼東西,隨著這一口氣飄了出去。
靈魂好像瞬間輕了一半,周圍變得更冷了。
他原本牙齒就在不停地打架,這時候,甚至連整個人都忍不住劇烈顫抖起來。
呼吸一下變得十分困難,眼前的黑色,冒出一陣陣彩色的星星。
與此同時,他聽到耳旁響起一陣熟悉的,由千萬道不同的聲音共奏而成的,一聲喟嘆。
一聲饜足的喟嘆。
——淵的喟嘆。
許若凡一下子明白過來。
難怪,他會這樣冷。
淵這傢伙,在吸食他的魂魄……
許若凡下意識地抬手,想要摸懷裡藏著的寶石匕首,發現那裡已經空了。
他心底一涼,再去摸藏好的包著劇毒「長醉」的蜜餞。
蜜餞也沒了……
這下許若凡是真的鬱悶了。
看來,原書的劇情還在照常進行……淵將祂的「祭品」帶走,一點點吸食著他的魂魄……
到不了第二天,他就可以領盒飯去下一個世界了。
那股冰涼潮濕的氣息又貼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