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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解的事情,還是沉默應對的好。
顧飛白接著道:
「可以。今夜我便命人,去製作那縛魂蠱的解藥。只是此藥服下之後,你那劍奴,卻未必承受得住。」
許若凡微微蹙眉:「此話怎講?」
「此藥名為『噬心』,說是解藥,倒不如說是個以毒攻毒的法子,以萬蟻噬心之痛,驅逐那縛魂蠱的蠱蟲。若是宿主本人承受不住,痛苦而死,也是極有可能的。這正是多年來,鑄劍山莊從不為任何人解除縛魂蠱的原因。與其冒著暴斃的風險,不如與那蠱毒共存,糾纏苟活下去……」
顧飛白看著許若凡深思的模樣,意有所指道:
「此蠱還有一個特性,種下縛魂蠱之時,被縛住的魂魄越多,沒有魂魄同它抗爭,那蠱蟲便越發懈怠散漫,好清除些。若是縛得少,只怕要下猛藥,宿主怕是要承受加倍的痛苦,乃至,反覆用藥。」
許若凡問:「無名是哪一種?」
顧飛白笑了:
「人有八魂,劍奴,便被縛了八魂。」
許若凡鬆了口氣,電光火石間,卻又覺得顧飛白的話,似有些餘味。
他思索片刻,問道:
「除了劍奴,縛魂蠱還會用在其他人身上嗎?」
顧飛白站的位置,有一半處於陰影之中,讓人一時看不清他的神色。
良久,他目光落在許若凡食指上的黑戒,低聲問:「這黑戒看起來不錯,我可以看看嗎?」
許若凡一愣,低頭看看食指,將黑戒摘了下來,遞給顧飛白。
顧飛白接過黑戒,將它對著天光去看,只見其中未透過絲毫光亮,只有純淨無比的漆黑。
他勾唇:「祂倒是捨得將好東西給你。」
許若凡笑了笑:「那日我被獻祭之後,差點被淵一口吃掉,但也算是不打不相識。我發現,祂雖然偶有些瘋狂,對人類有著無法消弭的恨意……為人卻尤為乾淨純良。」
顧飛白輕哼一聲道: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你說,我是不是幫凶?」
許若凡微微蹙眉,正想著如何回他的話,只見顧飛白已然將那黑戒拋回給了他。
「這黑戒,你且留著吧。過不了多久,淵將會率領妖魔大軍,攻向鑄劍山莊。邪魔一旦浴血,便再維持不住人性。此後,祂將會藉此機會,血洗整個人間。」顧飛白道。
許若凡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顧飛白神秘地笑了笑,沒有回答他,只是道:
「我倒想知道,到了那個關頭,你會如何抉擇?」
邪魔一旦浴血,便再維持不住人性……
難道,這就是原書中,淵後來狂性大發的原因嗎?
許若凡怔怔看著顧飛白臉上的笑容,只覺得有種不真切的虛幻感。
是啊,他從異世穿書而來,從頭到尾,不過是個坐在一旁吃瓜的看客罷了。
他也認可這一點,平日行事,只是想要保護好自己的爹娘。雖然到了後來,也會想要保護桃源村、保護無名,乃至,保護淵……
雖然從頭到尾,淵似乎並不怎麼需要他的保護……
許若凡從來沒有想過,要做出什麼選擇、要改變什麼走向。
可若是有一天,淵果真如顧飛白所說,一旦沾染上鮮血,此後再也抑制不住狂性,那麼,他遲早會對上許家夫婦……
到那時,他還能像原先所想的那般置身事外嗎?
可淵明明也說過,祂也是喜歡桃源村的……
一時間,他感到幾分茫然。
啪的一聲,劍扇合上。
許若凡陡然掙脫了思緒,抬眼看顧飛白。
只見那人面上笑意盎然,頷首道:
「時候不早了,你且回房,等我差人送去解藥吧。鑄劍山莊在劍峰峰頂,夜深露重,半夜寒涼,少出來走動,對身體好。」
第65章
許若凡自然不可能像顧飛白所說的那樣,好好待在屋裡。
他心中有太多的疑問——尤其是,在看過那個被釘在懸崖上的劍靈之後。
那劍靈為何獨自被釘在那裡?
鑄劍山莊的人,是在懲罰它麼?
可劍靈是多麼稀有而珍貴的存在,還能克制魔物,這個世界的人們再喜愛它不過。若有人能孕育出一隻劍靈,怕是會認為自家祖墳冒了青煙,狂喜不已。
而鑄劍山莊,又是最初一手創造劍靈的人,怎會將一隻劍靈以那樣殘忍的方式,釘在懸崖之上……
種種疑問,今日若是得不到解答,他怕是無法安眠。
尤其那劍靈的哀嚎之聲,時不時從遠方傳來,聲聲入耳,震得他頭皮發麻。
許若凡硬著頭皮,和無名干坐在大堂之中,終於等來柳無隨送來的「噬心」。
柳無隨一走,他甚至來不及和無名解釋噬心和縛魂蠱的關係,當即跳了起來,拉著無名離開了凡間樓,直奔著他們今日找到的那扇暗門而去。
時間已是深夜,暮色深沉,星辰疏朗。
白天分布在各處的鑄劍山莊守衛們離開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四處遊走巡邏的劍靈。劍靈不需要休息,只要有充足的靈力來源,便可以一直保持清醒,運轉不休。
許若凡只需要躲開人類即可。
他思索片刻,向著那些靜靜注視著自己的劍靈們,輕聲道:
「請各位,只當從未見到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