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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若凡想到自家父母,心一橫,終是決定咬牙下手。
然而他才剛下定決心閉上眼,門外便傳來一聲疾呼:「且慢——」
許若凡睜開眼,微微蹙眉。
不是吧,都到這時候了,有人來壞他好事?
只見一群黃色衣袍的人沖了進來,為首那人朝著張景錫道:「此人,我們需帶走。」
張景錫眉頭一皺,攔在許若凡面前:「他是我的。來人,把這些人給我趕出去!」
「幹得好!」許若凡暗想,不愧是鎮魔正使,果然有些魄力。
那鑄劍山莊的人瞥了許若凡一眼,朝張景錫,亮出一個腰牌:「你們都被騙了,此人不是淵!他不過是獻祭那日被捲入地崖的許家公子——許若凡!」
眾人驚愕的目光,看向微笑著的白衣青年:
「怎、怎麼會?那祭品……不是已經死了嗎?」
「淵出世之時,還曾用了那祭品的皮囊!」
「他怎可能還活著,還出現在這裡?」
許若凡見也裝不下去了,朝眾人友好地點點頭,露出一抹友善的微笑:「初次見面,大家好。」
鑄劍山莊那人噎了一下,轉頭朝著張景錫,嘲諷道:「這金籠陣壓不住他,你們便一點沒有察覺?」
張景錫怎會沒有察覺?
只是許若凡畫大餅的姿態過於自然,餅子又畫得太香,饞得他無暇顧及罷了。此時,他一張臉都紅了,恨恨瞪著那鑄劍山莊的人。
許若凡嘖了一聲:「我不和你們走,除非你們……」
他目光落在那鑄劍山莊眾人的黃袍上,又落在桌上那紙契約符咒,溫聲道:「放我爹娘回地崖。」
那鑄劍山莊的人道:「許副使的調令,乃皇命也。更何況,在這皇城底下吃皇糧,難道不比在那荒無人煙的地崖,遭那些個妖魔算計好?」
許若凡並不這麼認為。
他知道,他的雙親在地崖之畔,是百姓敬仰的、保護他們安全的大英雄,可來到了京都,卻只不過是眾多暗流之下,可以隨意被捏圓搓扁的兩枚棋子,隨時可以被銷毀和取代……
「我的條件不變。」許若凡輕聲道。
……
另一邊,魔域,幽冥殿。
淵才將手下的一干叛將整頓好,蒼白有力的指節,滿懷期待地拾起水月鏡,便看到許若凡被困在那金籠陣之中,獨自面對著張景錫和鎮妖司眾人的模樣。
祂面上溫暖的神色,一點一點消失了。
漆黑乾淨的眼眸似是渾濁了些,變得很沉,很沉。
一旁的余繼軒眼尖地看到,淵那緩緩握拳的手指,同時也聽到了,那黑霧中逐漸浮現的混亂聲線——
那是淵逐漸失去理智的標誌。
余繼軒一顫,冷汗忽的從額角滑落下來,人也忍不住後退了兩步。
極低的氣壓彌散在整個幽冥殿,那黑霧像入了水似的,逐漸化開,吞噬了淵的人身……
淵,是極想進入皇城,找到許若凡的。
雖然那皇城周邊,畫著無數陣法。那是每一世代最為傑出之陣積纍堆疊而成。非但沒有妖魔可以穿透,且只要妖魔一觸碰,輕則大傷元氣,重則屍骨無存。
祂依稀記得,曾經,祂席捲這浩瀚土地,與各門劍士斗得你死我活之時,整個大陸之上,唯一在那場惡鬥之中保全的,正是這皇城。
可現在,黑衣魔物閉上眼,腦海里全是那白衣青年孤身被困在金籠陣中的模樣。
祂一刻也不能等待了。
身受重傷也罷,打草驚蛇也罷,祂要救祂的祭品,讓他回到祂身邊……
這樣想著,淵的身形遁入黑霧之中,重疊的黑雲,朝著皇城的方向疾速而去。
然而,就在此時,一陣蒼涼的呼喚,自那無邊黑霧的盡頭浮現了——
「萬邪之神啊,我至高的萬邪之神啊,聽聞您被困在那金籠陣中。我將助您脫困,請您回應我的呼喚,離開金籠陣,降臨吧——」
……哦?
世人都喚祂作萬邪之體、至邪的魔物,倒是很少有人奉祂為神明。
淵淡淡抬眼,朝著那聲音的來向望去。
只見皇都邊緣的一處密林之中,一座僻靜美麗的府邸之內,站著一名長發蓬亂、渾身畫滿紋彩的法師。
他畫了個血色的召喚大陣,手拿搖鈴,在兩名小童的輔助下,發狂般亂舞,口中喃喃自語著什麼——
此人正是許若凡獻祭那日,畫出那獻祭大陣的國師。
他似是不知道,那被鎮妖司困在金籠陣中的人,是許若凡,而不是淵,如今正緊急做了陣法,要通過召喚的方式,助淵脫困。
——人類啊,他們自己,便從來不是一個整體。
淵淡淡一笑,垂下無波無瀾的眼眸,回應了那陣呼喚。
於是,那永恆而至暗的漆黑霧色,頃刻籠罩了那座幽靜美麗的私人府邸……
那為世人深深恐懼的至邪之魔,穿過了世代累積、堅不可摧的外層防禦大陣,毫髮無傷地,降臨在皇城之內……
第51章
許若凡回憶著原書中,關於鑄劍山莊的描述,卻想不起什麼有價值的信息。
最讓他印象深刻的一點,是淵自地崖中出世後, 第一個便掃平了鑄劍山莊。這成為後來無涯峰崛起為天下第一大派的契機,同時,也是淵一路黑化,吞下整個人界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