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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光霽思索片刻,疑惑道:
「既然淵未曾現身,樊少俠為何獨自逃離了地崖?」
許若凡笑容微微變形,片刻後道:
「說來慚愧,樊某對斬妖除魔並無執念,相反,甚至有幾分畏懼。慚愧,慚愧。」
柴光霽沉吟片刻。
他可以理解許若凡的說法——妖魔本就傷人,一些信念不堅定的劍修臨陣脫逃,也是常有的事。
卻不知他為何突然又改變了想法,重回地崖。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地崖客棧的不遠處。
一路過來,地崖底下皆是空寂無人,只有來到客棧附近,才逐漸熱鬧起來。幾名小妖坐在崖壁旁,睜大一雙妖眼,戒備地看著御虛宮眾人。
御虛宮眾人看到這些妖魔,便徵求性地望向御虛宮宮主。然而柴光霽擺了擺手,只示意眾人稍安勿躁。
柴光霽道:「這裡是它們的地盤,目前暫無萬全之策,我們先見機行事。」
御虛宮眾人應是。
許若凡點點頭道:「這附近是地崖客棧的地界,人與妖不能在五十里之內起衝突,否則,是會被趕出去的。」
「地崖客棧?」柴光霽遙望著那一棟造型奇異的灰色小樓。
小樓主要是由青石板構成,中間夾了些不明所以的白旗、藤蔓之類的裝飾,看起來有幾分……違和。
許若凡長長嘆息一聲。
他辛苦折騰了一天想要逃跑,最後卻又不得不回到了這裡,本來已經沒什麼心情管其他事,眼下只想儘快把眼前的這群人塞進地崖客棧,然後忽悠他們多待幾日,晚點考慮對付淵的事。
沒想到,再次回到地崖,這裡又有了新的不速之客。
正是在地崖客棧的大堂里,幾名背著劍的黑衣人,圍住了中間的常服男子。
許若凡正打算繞過他們,耳邊突然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
「我家凡凡究竟去了哪裡……快點交代他的下落!」一個悅耳的女聲道。
許若凡愣在原地,回頭去看,只見那幾個黑衣人之中的兩位,正是許崇威和趙婉兒!
方才他離去的時候,居然與他們擦肩而過……
許若凡很想上去認親,卻因為此時已經易了容,不好上前……
這幾個黑衣人都是許府中人,許若凡看到好幾個眼熟的面孔。他們顯然是聽說了崖底有關白衣男子的傳說,懷疑許若凡沒有死,前來尋他的。
而許家人圍著的那個常服男子,赫然是當初跟著顧軒宇闖進許家,將許若凡帶走的那名侍衛……
常服男子只道:「獻祭當日,先有淵現身壓陣,後又有七殺陣催動,那祭品定然已經粉身碎骨了,你們何必抱著這等妄念追入地崖。」
今晨和許若凡真正打過照面的,只有顧軒宇、白輕流和那隻天魔,在那之中,只有顧軒宇認得他,知道他還活著。
而在其他人心中,那名為了暫時鎮住淵而獻身的倒霉祭品,早就已經死了。
只有許家夫婦仍抱著一絲希望,不願相信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趙婉兒氣得拔下身後的劍:
「混帳,要不是你們強闖入許府逼他獻祭,凡凡怎麼會受那罪!」
許若凡心急如焚,他晃到許家夫婦面前,想要引起他們的注意,然而無論他盯著他們看多久,他們都只是淡淡掃過他一眼,便重新用憤怒的眼光,盯緊了那名侍衛。
許若凡不由得扼腕嘆息。
好傢夥,這易容丹,當真是親生父母站在面前,都認不出他來!
許若凡兩步走到大堂前方,戴著貓臉面具的少年——余繼軒旁邊,低聲問:「喂,這裡不是不許起衝突麼?快把他們分開。」
許若凡知道顧軒宇已經帶了許多人在崖底布陣,生怕許家夫婦傷了侍衛,重新被他拿捏,想要讓他們先一步離開。
余繼軒懶懶抬眼,掃了一眼這個陌生男子,百無聊賴地重新低眼下去:
「當初我師父說的,是不許人與妖起衝突,現下那邊是人與人在爭,那便讓他們自己爭個頭破血流吧。」
許若凡:「……」這個孽徒!
另一邊,反倒是柴光霽看了會熱鬧,便拈著長須,樂呵呵地橫插進去——
「哎喲喲,原來是顧軒宇的人,都說此人冷心絕情,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果不其然,將這忠心耿耿的許家逼成了這副模樣……」他搖頭晃腦哀嘆。
那常服侍衛不滿道:「誰准你這樣說顧提督的……」
柴光霽倒也不理他,只是問一旁的余繼軒:「店家,這裡還有多少空房?我御虛宮全包了!」
余繼軒懶洋洋抬眼,了無生趣地說:
「空房,有啊!不過今天剛來了個天魔,把空房全都給占了。要不,你和祂,去五十里之外打一架,誰打贏了,誰就有得住。」
許若凡:「……」果然。
果然,他就不該留余繼軒一人守著地崖客棧!
第22章
御虛宮雖然聲勢浩大,其實也是近百年間才崛起的門派。比起無涯峰的謹小慎微,他們一直廣收天下弟子,以壯大人丁為第一要義,因此人員繁盛,在民間有著極高的知名度。
即使如此,他們的長項,卻並非對抗妖魔。
柴光霽此次親自下地崖,不過是舉全宮之力,想要跟在顧軒宇後頭撿個漁翁得利的大便宜。沒想到顧軒宇還沒有開始行動,而且地崖底下除了淵,居然還有天魔這麼一號人物。祂若已歸附了淵,情況便更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