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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飄在顧軒宇身旁的破天劍靈。
「主人,主人,你快看那裡啊!」它舉起小手,瘋狂搖晃顧軒宇的肩膀,想引起他的注意。
然而,這時候的顧軒宇,還沒有成長到可以看到劍靈的修為,他正仔細觀察著陣法外圍的土壤,看是否有異樣之處……
許若凡面帶歉意地朝破天劍靈一笑,在它難以置信的目光下,將國師的寶石匕首快速收進懷裡,藏了起來。
他的想法非常簡單。
如果過一會兒,他會被推下懸崖,那麼他在下落的過程中,把匕首插進崖壁,穩住身形,待上一陣,等懸崖上的這些人散了,再悄悄攀爬上來逃走。
這樣,許家既不會被滅門,他也能活下來。
然後在假死狀態下,順理成章地遠離劇情、避世隱居。
——一切簡直過於完美。
國師對發生的事情全無所覺,抬頭看了看天色:
「子時馬上就要到了。去吧,讓我看到,『祂』有多麼渴望你……」
不知何時,小童們已將整個陣法繪製完畢。
他們額上點著硃砂,靈活嬌小的身軀圍著許若凡轉,把一條黑色的、塗滿金粉和動物血的長帶,纏繞在他身上。
許若凡暗暗掙脫了些許,為自己贏得更多活動的。
高懸的明月,不知何時,染上一層淡淡的血霧……
獻祭開始了。
國師蒼老乾瘦的手,像一道桎梏,牢牢鉗住了許若凡的手腕,指甲割破他的食指,將鮮血滴在法陣之上。
滴答,滴答——
許若凡捂住刺痛的傷口,腳步踉蹌,踩入陣法之中。
他的鞋底沾了一點紅色,不知是紅土,還是那粘稠的黑紅血液。
國師手中拿著搖鈴和符紙,繞著陣法舞蹈,時而呢喃,時而高歌,白髮凌亂,神情癲狂。
許若凡有些不安,不由自主地把手放進懷裡,握住了那柄寶石匕首。
顧軒宇冰冷的眼眸緊緊盯著許若凡。
許若凡絲毫不懷疑,一旦他表現出任何的逃跑跡象,對方就會對許家滿門直接下殺令……
眾人皆屏息等待著,就連遠處圍觀的人群,也不由自主地安靜下來。
然而,一遍,兩遍,三遍……
一直到國師顛來倒去地把同一段儀式重複了五遍,周圍也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國師的神情由迷醉投入,逐漸變得清醒,和掩飾不住的失望。
許若凡猜,如果不是現在還是祭祀中,國師大概要衝進陣里,揪著自己的領子,質問他「你是假的吧」「怎麼什麼都沒有發生」之類的話。
他悄悄鬆了一口氣。
然而,就在眾人都不約而同放鬆下來的時候,周圍有什麼東西悄然發生了變化。
夜色變得莫名地濃稠。
血月消失了。
細細碎碎的星光,不知何時悄然黯淡下來。
如墨一般的黑暗,悄然籠罩,伸手不見五指。
這黑暗,不是純粹的黑暗。
更像是某種不知名的、陰暗的存在。
許若凡感到一陣毛骨悚然,不由得暗暗捏緊了匕首。
他知道,有什麼東西,自那席捲而來的黑暗中出現了。
或者說,「祂」,便是這席捲而來的黑暗本身——
下一刻,寒風呼嘯,所有的黑霧陡然收縮,尖刺般襲向了法陣正中的許若凡!
許若凡感覺到一陣難以言喻的窒息感。
短暫的一瞬間,他感覺到了,黑霧中的存在——
「祂」在尖叫。
或者說,「祂們」在尖叫。
無數道絕望的、癲狂的、狂喜的、憤怒的聲音,自他腦中響起,重重疊疊,轟然交響,又莫名地匯聚成和諧的低語,好似懇切地對他訴說著,又帶著不知從何而來的恨意:
「天地……不仁……」
「……以萬物……為芻狗……」
「……祭……品……」
「……我……的……祭品……」
這一刻,許若凡明白了——
國師說得沒錯,「祂」,果然,想要撕碎他……
物理意義上的,撕碎。
「『祂』來了,『祂』來了!」此時,國師渾濁的眼眸泛著淚光,凝視著面前的黑霧,神情癲狂而滿足……
顧軒宇的衣袍獵獵而動,他飛快地執起破天劍,捏起幾個劍訣。
下一秒,許若凡所在的原始陣法外圍,亮起一圈金色的、無暇的光圈。
那是顧軒宇提前在此布下的七殺陣。
一旦陣法被激活,陣內的活物將在瞬息間死去。
他要把「淵」,斬殺在復甦之前,守護世間太平。
而許若凡,將會成為一個微不足道的連帶犧牲品……
許若凡並不是沒有注意到那個金色陣法的危險。
只是,他現在無暇顧及這個。
他的本能告訴他,比起七殺陣的殺意,此刻包裹著他的黑霧,更加需要全身心應對……
他真是腦子抽了,才會想要在這種祭祀的過程中找到劇情的夾縫……這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事。難怪系統一口斷定,當淵來臨,他一定會在生死之間做出選擇。
現在後悔,確實是來不及了。
等這件事情過去,如果他還活著,絕對繞著所有的劇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