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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他方才派出去兩名隨從,如今怎麼只回來一名……
唐三思雖早早養出一個潮水劍靈,除去天賦作祟,還有不可或缺的鈔能力的作用,他自己的身手並不怎麼樣。身旁隨從,皆是他精心挑選而來、身手絕佳的精銳,哪怕折了一個,他都心痛如刀割……
就在兩人在凡間樓休養生息,等待無名恢復之時,好巧不巧,唐三思所派出的另一名隨從,踩了狗屎運似的,一連躲過了好幾個巡邏隊伍,來到山門。
山門正值換班之時,幾個守衛心不在焉地談天說地,竟讓那隨從找到機會,從山門晃悠出去,直奔不遠處的皇都……
……
國師府外,竹林中。
夜已深了。疾風拂過,竹林森森搖晃,發出沙沙迴響。
一個身影足尖點著竹葉,快步在竹林之間行進。
細看之下,這輕巧敏捷的身影,正是唐三思身邊,那名順利出逃的隨從。
然而,此人身手雖好,這竹林,卻非一般竹林。
在那身影閃轉挪騰之時,竹林也好似有著自己的意識,不斷變換移動,叫人認不清方向。
不一會兒,那隨從便迷了路,冷汗涔涔地在竹林里打著轉,腳步也越發不穩起來。
越是朝前走,夜色越是如墨般深濃。
不知不覺間,他好似闖入一片詭異的黑霧之中,再辨不清四周竹影……
隨從慌了。
他之所以能跟在唐三思身邊,靠的便是絕佳的輕功,從來沒有他這雙腿趟不出去的地方。可如今,他發現自己徹頭徹尾迷失了方向,從未有過的慌亂和恐懼,席捲了他的心頭……
那黑霧越來越重。
很快,隨從發現,自己的雙腳好似綁上了兩個沙袋,沉沉墜了下來……
撲通!
黑霧裡,似有什麼東西……將他拽了下來。
隨從望向黑霧,只覺那其中有什麼東西,將他深深吸引過去,神智也越發模糊起來……
「我……淵……淵,我找淵!」
那人猛地用指甲掐進自己的手臂,清醒了一瞬。
他顧不得揩去如雨而下的冷汗,強行鎮定下來,對著那黑霧,顫聲道。
黑霧如雲般翻卷,從中緩緩凝出一道漆黑的虛影來,叫人分辨不清那人的模樣。
「找我何事?」那黑影之中,傳來一道聲音。
他竟撞上了本尊?
那隨從面色一喜,渾身放鬆下來,高聲道:
「唐三思少爺讓我來給您報信!他與許若凡公子被困在鑄劍山莊凡間樓內。白天,許公子出去探路,一去不回!」
黑霧沉沉一滯。
良久,再次緩緩翻湧起來,似乎比剛才的動靜……激烈不少。
那人忐忑不安地等待著淵的回覆。
許久之後,黑霧中低低傳來一句:
「他為何不呼喚我?」
那隨從一愣:「什、什麼?」
淵那邊卻似未聽到他的問話,不再言語。
「那,那麼您接下來……」隨從正要詢問淵的下一步動作,卻見涌動的黑霧,驟然緩了下來。
倦意莫名席捲而來,他忽覺腦袋一暈,身軀便這麼直直倒了下去。
模模糊糊中,他聽到一番若有似無的對話——
「執魔。」
「尊上,臣在。」一道低低的女聲傳來。
「將他送進國師府。」
「是!」
「然後,把鎮妖司的人,扔進他們的地牢里。」
「呃……尊上,現在麼?」
「若是鑄劍山莊不來增援,龍椅上的人,也扔進去。」
「可我們不是原計劃在七日之後……」
「現在。去做吧。」
「……是。」
執魔咬了咬牙,紫衣身影隱沒在夜色之中——連帶地上那名昏倒過去的隨從,也一同消失了。
「明明遇到危險,你為何……不呼喚我……」
那盤桓的黑霧,低低嘆了一聲,終於也慢慢消散在夜色的竹林之中。
……
與此同時,魔域。
赤紅的天火燃燒在魔域四周的疆界,染紅了紫色的天空。
幽冥殿的練武室內,余繼軒一身暗色短打衣裳,手執長劍,對著眼前木樁,一下又一下地揮劍。
他汗如雨下,浸濕了衣袍,顯然已經在這裡揮了許久、許久。
一道低沉的聲音自一旁傳來:
「尊上有令,我們該行動了。」
余繼軒身形僵了僵,咬住嘴唇,最後揮了五下劍,這才轉身看向剛才說話的天魔:
「現在就行動?鑄劍山莊麼?」
天魔點點頭,掃了眼余繼軒手中細弱的長劍,和他不斷顫抖的雙手,認真道:
「你不必在前排衝鋒陷陣。我們所有妖魔,都沒有你了解人類。你只要用眼,用心,觀察那些人的動向,告訴我他們真實的目的,帶著我們避開陷阱。」
余繼軒捏緊手中長劍,搖了搖頭:
「你錯了。就算我對你們的作用僅此而已,我也必須要一直、一直揮劍。」
他聲音低了些許,繼續道:
「因為,只要停下一刻,我便會止不住地懷疑自己,究竟為何要站在這裡,為什麼沒有選擇去過另外一種生活。我只有不停地揮劍,那個懷疑和不安的聲音,才可以暫時不在我腦中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