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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你放心了吧。」069悠悠道,「你都還在他床上躺著,他要是出軌了都沒有地方去,難不成在書房做?」
淮相正準備翻個身,聽見這句話後心猛然沉了一下,枕著枕頭半晌都沒有說話。
不是沒有地方去,而是除了沈燕之的寢宮,他們哪裡都可以去。
昨天在書房裡他就被幹個半死,他還依稀有點印象,在浴盆清理的時候男人也照樣沒有放過他,淮相數不清沈燕之都帶他去過哪裡,就連他們的第一次,都是在林府的床上。
他也不是不放心沈燕之,正是因為想太多,男人每次見到他就開始做,什麼都沒有同他解釋,這樣才讓他心慌。
「但是現在用沈燕之的視角來看,他並不知道你知道他跟盛如玉有牽扯。」069一點點分析,「既然他都沒有告訴你,那想必都是不重要的事情,否則他知道你跟盛如玉也搞一起的時候,生的就不是你的氣了。」
淮相繼續沉默。
即便他在第一位面將自己的耳釘交出去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對方隨時可能會變心的心理準備,但這一刻仿佛快要來臨的時候,他並不如想像中淡定。
在見盛如玉之前還能來房間給他換藥,親密地說著愛語,他無法想像沈燕之是抱著什麼情緒看待他的。
將自己一半的精神力交付與這個人,並堅定地同他糾纏兩個位面,妄想占有他的一輩子,跟他抵死纏綿。
淮相的孤注一擲,在此刻仿佛成為了笑話。就像在摘玫瑰前,明知道根莖上帶滿傷人的刺,卻還是不顧勸阻,一意孤行地將玫瑰摘下。
既然選擇了摘下玫瑰,選擇交付自己的一生,那就不要抱怨了,摘下玫瑰,手指就一定會被劃傷;交付自己的一生,那就有對方隨時可能會抽身離去的風險,這不都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這就是愛的代價。
是的,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後悔的,淮相想,都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已經到他以為自己看透了愛人的時候,對方給予了他輕輕的一拳。
但這一小拳,仿佛擊在了他的靈魂上。
譬如沈燕之從一開始就同他解釋,或許他可以心安地享受對方的照顧,躺在床上;亦或是在他方才追問時,沈燕之並未隱瞞他,他會更加堅定地附和069的話。
但正是因為男人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不願同他解釋,他才會感覺窒息,發覺心慌。
細數往前的兩個位面,他確實只知道浮在表面上,輕而易舉就能知道的信息,而其他有關於男人的,都是069通過後台告訴他的,或者是一人一系統慢慢分析出來的。
即便他能感覺到男人強烈的愛意,但是這份愛意終究不真實。只是一串數據而已,按照設定的程序行事,這也是應該的事情。
巨大的落差感與惱怒的間隙,他終於得以喘息。
淮相的心開始慢慢往下沉,失落感上涌,他抑制不住地想:「……這段關係,終於該結束了嗎?」
為什麼要騙他?為什麼要將盛如玉的事情一筆帶過?又不是真的有什麼,為什麼非要隱瞞他?
這種得到後又失去的感覺,再一次顯現出來。在上個位面,正因如此,他才會不斷地加固與愛人之間的聯繫,想盡各種辦法築牢羈絆。
發情期的完全標記、精神力的互相結合,甚至於未被男人帶上的戒指,都是他努力過的證據。
可是完全標記出了那個位面就失效了,精神力在時空洪流中也被沖淡,戒指被陸柏庭埋在了墓碑的骨灰盒裡,而最終留下來的,只有最初的耳釘。
現在,進入這個位面以後,他就產生了無法忽視的心悸,他強壓了這麼長時間,才不得不承認,所有的事情都徒勞無功。
耳釘不見了,沈燕之耳垂上,也沒有耳洞。
他最初發現的時候其實是不以為然的,因為他可以觸碰到這個人,所以盡力忽視那種感覺。
但是掩蓋傷害的紗布被扯下,橫亘在兩人之間的,信任、次元與空間的巨大裂痕,終於勢不可擋地來到他的面前,逼著他認清事實。
「你沒發現嗎?」淮相輕聲說,「他沒有耳洞。」
沒有耳洞,也就意味著羈絆不存在,他跟沈燕之最初接吻時、靈魂的共鳴,恐怕就是他們兩人之間,最後的聯繫。
「但是你別忘了,他就是一串數據啊。」069列舉出很多理由,想藉此來說服淮相,「數據也是會融合的,再說了這還是智腦世界,數據轉化為實體,再轉化為人的案列也不是沒有,你不能因為這一次就白費了前面的努力吧?」
事到如今,淮相已經不想再關心耳釘到底去哪裡了,也不想去問為什麼沈燕之沒有耳洞,他只知道,如果再不挽救的話,下個位面,他不可能再見到男人,或者說概率很小。
可能男人蟄伏在他身邊他都發現不了,可能會一次又一次錯過,因為羈絆減弱,他也早已亮出底牌。
難道因為羈絆的削弱,男人的愛意也不甚明顯了嗎?只有要靠做.愛才能得到共鳴嗎?
淮相坐了起來,倚在床頭上,思考著最後的對策。
他還有一半強大的精神力,如果此刻再進行拋出,那後續的位面會驟減,因為他已經沒有去應對更危險的位面的殺手鐧了,但是拋出了,就是給兩人都留了一條退路,還有迴旋的餘地,他們最後的收場也不至於太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