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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手把手、慢條斯理地調整淮相手腕的方向,甚至帶上了點安撫的意味。
不過安撫只是一時的。
緊接著,他將淮相握著匕首的手,慢慢上移,強硬而不容拒絕地將刀刃對準自己的心臟。
匕首的刀刃很鋒利,淮相只需一眼就知道,如果他的手腕失去力度偏移哪怕一點點,刀刃就會劃破衣衫,立刻見血。
他原本在試圖掙扎,沈燕之的想法讓他無法理解,直到刀刃對上了男人寬厚的胸膛,他的動作才驟然停了下來,額頭上泛起密密麻麻的汗,呼吸急促地看著男人,一動也不敢動。
他怕兩人因為他的手抖,而徹底分開。
他用乾澀的嗓音開口問:「沈燕之,你要幹什麼?」
淮相不自覺地帶上了乞求的意味,乞求沈燕之不要過度極端,也不要傷害自己來逼迫他。
刀刃冰冷,誰也說不準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不是想我死了之後,你就可以轉頭去找別人了麼。」他重複著淮相先前刺人的話語,低聲提醒,「現在就是你的機會。」
只要捅進去,兩人就會真的分開,不是在位面里分離,而是沒了羈絆,下次見面會變成一個虛無縹緲的念頭,不會認識對方,更不會產生愛恨。
這不是他最想的嗎?
在發現沈燕之出軌的時候,他走投無路甚至想到過自殺,用死亡來面對這件讓他無法接受的事情。
而如今局勢對轉,沈燕之將刀刃對向自己,讓他來做個了結,要了對方的命,只在淮相的一瞬間。就像當初他也想過死亡一樣。
他無法確定這是不是沈燕之所謂的「兩清」。
淮相曾經無比失望地想,其實他們兩個的心已經相隔很遠了,中間有怎麼也無法修補的縫隙。
此時此刻,男人的心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他能感受到對方心臟在胸膛起伏的弧度、跳動,甚至可以微不可聞地聽見律動。很奇妙,這個地方熾熱的跳動曾經全都是為了他。
只不過現在,帶上了盛如玉的那一份,再也不是他的了。
陽光的熱烈依舊不減,淮相的心卻像在極寒地區走過一遭,不住地發涼。
他終於放棄反抗了,承認就算沈燕之出軌,他也不願意實質性地傷害對方。
他半是難過地說:「……我不想你死了,把匕首放下來。」
那又怎麼樣呢,就算是低頭示弱,那又怎麼樣呢。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和平的收場方式。
淮相的憤怒和委屈,消失地一乾二淨,這樣……應該算是一個好的結局了吧?
沈楚楚的滿意值到頂,他也能帶著這段感情的結果,完完整整地走回去。
沈燕之在淮相發愣的瞬間,倏然大力鉗住他的下巴,像是達到目的般,笑了下:「休想。」
男人迅速俯下身,冰涼的唇靠近,然後直直咬住了他的,不斷啃咬、廝磨。
淮相愕然地瞪大眼睛,聽見耳畔傳來的兩人接吻的水聲,驟然一驚。
「……停下!」他錘了下沈燕之的臂彎。
他的唇瓣變得嫣紅,眼裡因為情動而開始泛起水光,連說話都有鼻音。
沈燕之愉悅地眯起眼睛,又垂首在那雙唇上輕咬了下,喟嘆出聲。
——他才不會讓步。
他一直都是那頭狼,等著獵物自投羅網。
他一手依然死死鎖住淮相,讓淮相再次將刀刃對準自己的心臟。
「你看,就在這裡。」他垂眼,欣賞淮相的神色,漫不經心地誘哄道,「捅進去。」
心臟就在這裡,不偏不倚。
淮相遲遲沒有反應,沈燕之就更近一步,毫不猶豫地握緊他的手,手掌發力,將刀刃刺進自己的胸膛,胸口淡白的長衫開始泛紅。
淮相的身體微微發抖,拼命想抽出自己的手,卻因為男人壓倒性的力氣而無法動彈。
感受到刀刃劃破皮膚,他肉眼可見地驚慌起來,逐漸意識到,沈燕之也是個活生生的人,是真的會被他一刀捅死,他也真的掌握著對方的命,可以隨時殺死這個人。
他有些不可置信,沈燕之太狠心了,讓他感覺到些心驚肉跳的害怕,同時也不得不再次承認,失去男人的痛苦遠比他想像中的要大,且更不能承受。
他提高聲音,想制止對方:「你幹什麼……你瘋了嗎?」
「不是接受不了我麼,」沈燕之問,「接受不了就殺了我,這樣才能去找別人。」
如果他還活著,那些人他會全部殺光。
沈燕之的眸色凜冽,像被冰封住的琥珀,處處透露著料峭的寒意,卻又被夏日壓下,顯出一點纏綿來。
男人看向他的時候,時間仿佛靜止。
淮相詞窮了,他想不出更冰冷的詞彙去形容男人,直到這一刻他才猛然察覺到對方的可怕,猶如一頭隨時進攻的猛獸。
這把匕首看似是對準沈燕之的心臟,男人的話語也像是不斷退步和示弱,暴露出自己的缺點,實際上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是進攻,步步緊逼著淮相。
男人遠沒有看上去平和。
與此同時,沈燕之的手還在不斷施力,發出最後一句居高臨下的提醒,他的耐心即將耗盡。
這道聲音如同疾風驟雨,將淮相捲入其中,對方帶著強硬的意味攻入他的心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