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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上,裴寶來都沒有睡安穩。
因為只要一閉上眼,就是杜勤那張恐怖猙獰的臉,用充滿惡意的表情說道:「你殺死了縣太爺。」
畫面再一轉,沖天的火光當中,陳庚年在他眼前,像是那個稻草人一樣被炸碎。
太恐怖了。
不僅裴寶來,相信這幫小子們也都一樣徹夜難眠。
杜勤沒有說戰爭的殘酷。
可他斷掉的胳膊,陰冷又飽含惡意的眼神,沖天的火光,以及炸掉的稻草人,都在給這幫年輕的民兵們無聲訴說:戰爭很可怕,如果你不強大起來,你想要保護的人,就會因此而死去。
你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去。
第二天,裴寶來等人起床,一個個還是無精打采。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見遠處有人笑道:「小子們,來吃飯了。我聽說你們最近訓練特別辛苦,所以讓丁晴給你們熬了白米粥,還加了白糖,趕緊來喝。」
竟然是縣太爺!
往日要是瞧見陳庚年,裴寶來肯定早就跑過去了,可今天他竟然莫名有些害怕。聽到陳庚年聲音的瞬間,他下意識抬起頭,訓練場上,昨夜的狼藉還沒有人收拾,那些炸裂燃燒的稻草人碎片,還在訓練場上散亂著。
陳庚年來的時候看到了,但饒是他再怎麼聰明,也不會知道那是什麼。
可裴寶來知道,在場的所有民兵都知道。
縣太爺給他們每人都盛了香甜軟糯的白粥,每個人一大碗。
在他們的伙食方面,縣太爺從來都很大方,每頓飯都吃的很好。可今天,看著手裡這碗白粥,大家都覺得難以下咽。
陳庚年給他們盛碗飯,見一群人都死氣沉沉的,納悶道:「怎麼了這是?」
說話的同時,他在裴寶來身邊半坐下來,笑道:「訓練太辛苦?還是杜教頭欺負你們了?要是真覺得太累,那我讓杜——」
「不,不累!」
聽到這話的裴寶來猛然抬頭,他看向陳庚年,認真說道:「縣太爺,我們就是有點事情沒想明白。你,你能不能給我們點時間,讓我們想一想。」
啊這,這麼嚴肅的嗎?
陳庚年有些茫然,他估摸著這群小子是被練狠了心裡有怨氣,可看寶來這樣子,又不太像。
但裴寶來不願意說,李泉也悶不吭聲,甚至都不敢跟他對視。
陳庚年無奈,最後只能先走了。
等陳庚年走了,大家反而都長舒一口氣。
訓練場上的稻草人『屍體』還在,縣太爺在旁邊坐著,他們實在心裡難受。
「縣太爺一大早帶過來的粥,都別發呆了趕緊喝,還加了白糖呢,不許浪費。」
裴寶來示意眾人趕緊喝,可他自己其實也喝不下去。
心裡堵得慌。
到最後,他實在是沒忍住,低聲說道:「我昨晚夢見縣太爺——」
「我也夢見了,一晚上都特別害怕!」
「杜勤那個垃圾,整的那麼嚇人。」
「操,他真的有病,晦氣晦氣!」
有裴寶來起了頭,大家都開始紛紛開口。
這麼一交流才知道,原來很多人昨天晚上都做了噩夢。
裴寶來見大家都在說,唯獨李泉一聲不吭,於是戳了戳李泉的肩膀:「泉兒,你咋不說話。」
李泉抬起頭,眼睛發紅。
裴寶來怔住了。
就聽李泉難過道:「我們家能有現在的好日子,我進縣衙,我娘做廠長,包括我現在成長起來,都是因為縣太爺。他是我最尊敬的人,也是我努力學習的榜樣和目標。昨天晚上我也不停在做噩夢,好幾次驚醒,都覺得縣太爺沒了,是我沒有保護好他。寶來,你說會不會有一天,天下亂了,到處都在打仗,都在死人。那個時候縣太爺需要我們的保護,可是咱們卻沒有能力護住他。」
裴寶來簡直不敢想那一幕有多殘忍,他下意識說道:「不會有那一天!」
李泉不知道為什麼卻格外執拗:「萬一呢,萬一真有那一天呢!」
他倆屬於這裡的『頭兒』。
倆人突然吵起來,其餘小子們都很擔憂,但又莫名覺得揪心自責難過。
看,這就是十八歲的少年啊。
他們真摯,熱烈,年輕,但又脆弱。因為一個莫須有的稻草人,就能讓他們難過愧疚到整夜睡不著覺。
哐!
正當李泉和裴寶來互相爭執的時候,訓練場突然間響起來一道刺耳的銅鑼聲。
眾人齊齊回頭,就見杜勤站在訓練場中間,在他的身後,一個新的稻草人立在那裡。沒有寫名字,但在稻草人身後,扎著一面旗子,旗子上面寫著一個『陳』字。
陳庚年的『陳』。
杜勤無聲的和他們對視。
他沒說話,但所有人都知道杜勤什麼意思。
剛剛還在吵架的裴寶來跟李泉豁然站了起來。
其餘小子們也都放下碗筷站起來。
裴寶來看向李泉:「行了,咱倆在這裡吵架有什麼用,我們去保護縣太爺。」
李泉抿了抿唇,伸手拿起身邊的長矛,朝著稻草人走去。
其餘小子們也都目光堅定地跟上。
這一次,他們將稻草人牢牢地圍在最中心,然後跟杜勤對峙。
這是日後戰場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神話軍團陳家軍,第一次有意識的去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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