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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營封閉了,他們出不去,最開始這群小子還反抗,後來被餓狠了,就只能咬牙互相打架。
這麼一個月下來,他們意志力和身體被不停摧殘,早就有些受不了了。連最有韌性的裴寶來,最近看到杜勤都莫名有些發憷。
其餘的小子們,就更怕了。
夜晚的訓練場黑黢黢的,還有點風。
裴寶來等人走出來的時候,隱約看見訓練場中央立著一個稻草人。
杜勤站在最前面,冷著臉問道:「我問,你們答。為什麼加入民兵?」
裴寶來和李泉沒說話。
倒是後面有個小子提高聲音說道:「我們要保護江縣,保護縣太爺!」
「好!江縣太大,暫且不論,現在我給你們這幫廢物一個機會。」
杜勤說話的同時,指向訓練場中央的那個稻草人:「現在,這個稻草人就是縣太爺,你們負責保護他,我負責刺殺他。給你們半刻鐘的時間整理隊形,半刻鐘後,戰爭開始。」
說完這話後,杜勤迅速跑起來,很快就融入黑暗中。
周圍是房屋,訓練器材,沙坑,木樁等等東西。
一群新兵們面面相覷。
裴寶來和李泉帶頭,一群人神情狐疑的走到訓練場中間,等看清楚那個稻草人以後,裴寶來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因為那個稻草人做的真的很醜,長得奇形怪狀,偏偏上面還貼著一張紙條,寫著『陳庚年』。
縣太爺那麼俊俏,能長這樣?
大概是在軍營里被關久了,最近又被杜勤狠狠收拾過,大晚上不睡覺還得起來加練,人的怨氣和膽量都蹭蹭上漲。
裴寶來站在那稻草人身側,先是端詳了一把,心裡想著回頭應該找縣太爺來瞧瞧,同時跟一群人說道:「兄弟們,報仇的機會來了,今晚,咱得把姓杜的打到爹媽不認!」
李泉也跟著起鬨:「咱們一群人,他只有一個,絕對得弄他!」
一幫年輕的小子們跟著他倆嗷嗷叫喚,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們已經取得了勝利。
變故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
杜勤帶著一柄長矛,突然從側面殺了進來,引起一陣驚呼。
「他來了!」
「在這裡在這裡,快快,攔住——我靠,疼死我了啊啊啊!」
「姓杜的,老子跟你拼了!」
一片混亂中,裴寶來和李泉屏氣凝神,勢要給杜勤來一次猛的教訓。
可這時候,身後有破風聲傳來,長矛不帶半點留手,一矛頭砸到裴寶來小腿上,砸的他當場半跪下,疼的臉色發白。
李泉怒氣沖沖準備去救援:「你他媽敢打我兄弟——」
他們義憤填膺,早就忘記了,這場遊戲的規則。
黑暗中,杜勤從懷裡掏出一個火摺子,點燃了長矛。這個時候大家才發現,原來他那柄長矛上,還綁著一些布料。
轟!
火摺子將布料點燃,黑黢黢的夜色中突然衝起火光。
火勢起來的太猛烈,在夜裡明亮絢爛又灼人,裴寶來等人猝不及防之下,只覺得連眼睛都被刺的發痛。
可很快,他們就沒有功夫管那些了。
杜勤趁著這個空隙衝進他們當中,來到稻草人的身邊,毫不猶豫揚起長矛,朝著那稻草人狠狠的砸了過去。
轟!
稻草人瞬間被火光點燃,寫著『陳庚年』的紙條同樣頃刻間化作飛灰,整個稻草人由於受到長矛的衝擊力,『哐』的一下四分五裂,在訓練場上迸射出無數的火花。
這一幕真的很絢爛。
但又莫名讓人覺得手腳冰涼,因為夜色中『陳庚年』那三個字太清晰了。
稻草人炸開以後,站在火光中的杜勤回過頭,看向裴寶來、李泉等呆愣愣的一群人。
恍惚間,他好像回到了數年前那個夜晚,上官讓他和他的兄弟們斷後,用命去斷路。黑夜,沖天的火光當中,他的那些兄弟們,也是這樣在他眼前,一個又一個絢爛又絕望的死去。
誰說當兵的一定要堅毅,果敢?
上過戰場的兵,心裡都是戾氣,是仇恨,是尖銳陰暗,是無數個夜晚自我折磨發瘋,回想那些親眼見證的生死離別之痛。
杜勤的眼睛裡,情緒太多了。
他本意是想要引導這幫小子們知道自己該去保護誰,可現在這個環境裡,他自己倒是先入了戲,一時間有些分辨不出真假。於是他站在那裡,一臉惡意,用似哭非哭的語氣說道:「你們剛剛,殺死了縣太爺。」
這簡直是強盜邏輯!
而且那就是個稻草人而已,它那麼丑,它怎麼可能代表著縣太爺!縣太爺在衙門裡好好的呢!
裴寶來、李泉等人有無數句話可以反駁。
可他們一句都說不出口。
長達一個月的軍訓生涯,讓他們的身體和意志力都在飽受煎熬。
在這個封閉的軍營里,他們好久沒有出去,每天除了打架就是訓練,精神本就十分脆弱。
如今站在這裡,眼睜睜看著寫著陳庚年的那個稻草人被火焰炸的四分五裂,真的很難不崩潰。
而且,一開始他們在做什麼?他們口口聲聲說著當兵是為了保護江縣,保護縣太爺,可這就是他們所謂的保護嗎?
杜勤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
裴寶來等人渾渾噩噩的回去睡覺,甚至都沒有顧得上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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