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頁
但電話那頭笑了,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大伯,你沒失心瘋吧?你要是說我把這百分之十的股份扔出去聽個響,換你回來吃牢飯,這錢我還樂意出些。」
秦予洲的語氣可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電話那頭甚至傳來他用鋼筆漫不經心地敲擊桌面的聲音:
「大伯,你真是出國太久了,像過街老鼠一樣倉皇跑進國內隨便撿了塊石頭就以為是個寶了,還真以為我有多喜歡蘇宴?」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像是在翻閱一本打發時間的書:「我秦予洲喜歡誰,你在這a市隨便打聽一下就知道了。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蠢蠢欲動?我真的喜歡的人怎麼可能這麼容易被你抓走,你抓了個煙霧彈還當寶。」
「蘇宴是個討人喜歡的玩意兒,不過你要的太多了,這些錢足夠把秦家目前的流水抽乾了,還得變賣不少產業,等於把秦家的十年都送進去了。你要是要個千八百萬的,我倒是樂意給你。」秦予洲輕笑一聲。
秦海盛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千八百萬?秦予洲純粹在這裡噁心他。他秦海盛哪怕再落魄,千八百萬他也看不上,秦予洲在這打發乞丐呢!
秦海盛沉聲說:「秦予洲,你可想清楚了,我變成這樣,可有蘇家這小兔崽子這一份帳算。你要是不出這個錢,我保證他不僅會死,還會死得很難看。我會挖了他眼珠,打斷他雙腿,讓他死無全屍。」
「隨你。」電話那頭傳來興致缺缺的聲音,他似乎已經了無興致,打算掛電話了。
然而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醒過來的蘇宴的臉色越來越白,在聽到秦海盛的挖眼斷腿的威脅後更是如此,而秦予洲那句「隨你」,像是徹底把他打入了地獄。
他突然大叫了起來,所有人都被他嚇了一跳,全都把視線集中到了情狀明顯不正常的蘇宴身上。
蘇宴因為剛剛喉嚨被秦海盛大力壓迫,此時聲帶受損,已經啞了,他的聲音十分粗糲難聽。
本來要掛斷的電話也因著這一聲叫喊而沒有掛斷。
蘇宴在大叫之後,粗啞地喊出了電話那頭的人的名字:「秦予洲!」
電話那頭的人沒有任何回應,令人窒息和絕望的無聲。
蘇宴頓時流下了滿臉的淚水,此時任誰看他都會被嚇一跳,因為這樣濃重的絕望和渴求居然能扭曲在一張臉上。
蘇宴這個樣子,當然是有利於秦海盛他們,秦海盛連忙說:「秦予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伎倆,你以為裝得不在意我們就會放了你的小情人?別做夢了,要是我們拿不到錢,我跟你保證,你連一塊好肉都不會得到!」
「秦予洲……」蘇宴依然在不斷叫這個名字,「救救我——」
秦海盛有心給蘇宴這邊加把火,他高高舉起手裡的拐杖,一下又一下死命地砸在蘇宴腿上。秦海盛雖然腿廢了,但是這些年他作為東躲西藏的亡命之徒,手勁可是一點都不小,沒幾下蘇宴就徹底被他敲斷了腿骨。
蘇宴不斷地痛喊,他臉色越發慘白,唇上的血色也完全褪去了,似乎下一刻就要昏厥過去。
但是他依然流著淚,不斷地叫著秦予洲的名字:「秦予洲,求求你,求你來我救我……」
「我不想要你裝得不在意,我不在乎秦海盛會對我怎麼樣,我只想知道你會不會來救我,求你了,不要不告訴我好嗎?」
他到後面甚至感覺不到敲打在腿上的痛一樣,神色癲狂地像秦海盛的手機方向爬過去,所有人都看出來這一刻蘇宴的精神情況已經不正常了,他似乎把秦予洲說會來救他的承諾當做救命稻草,然而所有人都對此樂見其成。
無論是電話這頭秦海盛和蘇宴,還是電話那頭的秦予洲,都不會知道蘇宴的執念。
六歲時被綁架,沒有人能救他,他絕望而麻木地縮在角落,目睹有人死在酸臭潮濕房間裡,有人被帶出去再也沒帶回來……他過去六年來童話般的生活一夕之間被推翻,這完全顛覆了一個六歲孩子的承受能力。
在那樣的絕境中,秦予洲救了蘇宴,從此他便是蘇宴唯一的執念。
秦予洲可以不喜歡他,可以對他不要,甚至可以傷害他,唯獨不可以在這個時候放棄他。
蘇宴原本就因再次被綁架的情況而產生應激,他被綁架的恐懼遠比普通人的恐懼更加深重而可怖,如果剛剛沒有人給他打鎮靜劑,恐怕他會在發現自己被綁架後就生生撞死在牆壁上。
因為曾經那特殊的經歷和心理情況,讓蘇宴在此時對秦予洲也產生了一種更加特殊的執念:他再次回到了六歲時的噩夢,而此時能救他的只有秦予洲。
如果秦予洲不救他,十八年來他的執念、噩夢和救贖都成了徹頭徹尾的笑話。
「求你了,告訴我你會來救我,求求你了——」蘇宴用全身的氣力在哀求。
他一聲聲泣血般的哀求,電話那頭久久沒傳來聲音,最後蘇宴只聽到秦予洲說:「抱歉。」
「有人被綁架,幫忙報警是我們的義務,但是掏錢不是。我已經報警了。」
自始至終,秦予洲的語氣都沒有出現一絲的動容,連秦海盛他們都產生動搖了。
難不成秦予洲這小畜生果真一點都不在乎蘇宴?哪怕想要裝得不在意以此來讓他們放鬆警惕,也不會無動於衷到這個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