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他自從在凡俗界醒來,便在這村落附近。他身受重傷,又沒什麼謀生的手段,最後只能在這村里找了處看起來廢棄了很久的屋子,自己草草整理了一下,便住下了。
村子裡突然來了個外人,村裡的人感覺不太舒服,也怕這人是不是居心不軌,因此也上門趕過謝亦幾次。謝亦也好聲好氣地跟他們解釋:是實在沒地方去,又生了病,不得已才在這裡落腳的。
村裡的人雖然排外,但也沒太大壞心眼,看著謝亦臉色一直很差,走路都有些踉蹌,看得出來這人生了不輕的病,也不好趕他走了,就這麼讓謝亦住了下來。
謝亦明白村里人的顧慮,也知道他們能做到這種程度的接納已經很不容易了,平日裡經常主動幫村里人的忙。半來,村裡的人雖然對謝亦說不上熱絡,但也不算冷漠了。
謝亦的身體情況,做不了苦力活。在凡界百姓家,人人都只是勉強果腹,勉強生存,也沒有那麼多分化的謀生工作,大家不是耕作,就是出賣苦力。饒是謝亦精通的東西不少,也沒有地方施展。
他在碰壁數次後,最後還是勉強找到了一條吃飽的途徑——在山上採藥,賣給鎮上的藥堂。
他還是個築基期的小嘍囉的時候,就跟趙瘋子認識了,那時候趙瘋子也不比他大多少。
不過他倆都跟正常人不太一樣,因此也走得到一塊去。
謝亦這人跟常人不一樣在,他天賦太高,性格又太怪。他十八歲就突破了金丹期,整個西洲都被他小小地驚動了。九宗四殿中的兩宗——南越宗和北坤宗——的大本營就在西洲,當時也向他拋出了橄欖枝,給出了極高的待遇,但是也被謝亦拒絕了。
當時把北坤宗的長老氣得吹鬍子瞪眼,說他這樣不識好歹,非要當個散修,幾年後定然泯然眾人矣。
這長老說的也沒錯。修行實在是一件極費資源的事情,兩個擁有同樣天賦的人,假如一個是散修而一個背靠大宗門,那結果就完全不一樣了。或許一個早早突破了金丹,另一個因為沒有築基丹就連築基都突破不了。
但是謝亦不在乎。他這人自由散漫慣了,他就樂意當個散修,樂意為了一點資源去費盡心思,不為別的,就為他樂意。
最後那個長老還是被打臉了,因為謝亦這人,不僅有天賦,還有悟性和狠勁,哪怕是散修,二十五歲的化神期也絕對稱得上驚才絕艷。
而趙瘋子這人的瘋法又比謝亦瘋多了。同樣擁有極高的天賦,在藥理上,但是他的理念偏偏和主流煉丹師相悖,曾經被一個八品煉丹師收為徒弟,最後又因為趙瘋子想法太偏、做事太邪性,闖了禍,把他趕出來了。
趙瘋子被趕出來後,行事非但沒有收斂,反而徹底放飛了自我。因為理念和主流相悖,他得自己開闢自己的路,這人就瘋到給自己下藥,年紀輕輕險些把自己整死好幾次。
這兩個旁人眼裡的天才和瘋子見面,一拍即合,成了鐵哥們。修仙之人與凡人不同,他們一日之內便可讀完一屋子的書,花一月學的東西就夠凡人學一輩子。謝亦跟趙瘋子廝混了這麼久,在藥理上雖然遠不及趙瘋子,但是在趙瘋子的耳濡目染下也成了半個大師。
雖然從前他知道的那些救人之法,都是些修仙之人的路子,如今他沒有靈力,談不上治病救人。但是他對藥理的認識,也比凡人深上許多,采個藥綽綽有餘。什麼藥該長在哪裡,該怎麼炮製處理,有什麼樣的特性,他都了如指掌。
靠著採藥賣藥,他勉強有了果腹的途徑,又因為他在藥理方面的精通,和鎮上藥堂的掌柜也算是有了些交情。他在換到了肉之後,又跑了一趟鎮上,買了些處理傷口的藥材。
他看得出來,撿來的貓不僅挨餓受凍,還被人打傷過。畢竟是在凡界,有些人視黑貓為不詳,這些人裡面,有的見到了說一句「晦氣」了事,也有的就要上來喊打喊罵。
他回到自己的屋子裡,小心地幫貓清理身上的髒污,又處理了傷口,把藥敷在它手上。期間,貓一直閉著眼睛沒醒,但是鼻尖卻不住發出輕微的哼哼聲。
謝亦把小貓清理乾淨,才發現這是一隻品相極好的黑貓,毛色烏黑不摻一絲雜色,偏偏四肢的爪子卻是純白的。謝亦從前見過修元世的大家小姐養過這種貓。
謝亦忍不住笑了下,點了點貓的鼻子,心想你這小傢伙真是生錯地方了,要是在修元世,指不定多享福。
不過轉念一想,在修元世也未必。那裡人人以修為為尊,那位小姐養的貓雖然外貌上和自己懷裡的這隻相差無幾,但是卻是個靈力極純的上品靈獸。
待陸斂醒來後,就感覺到自己的前爪被裹上了一層後布,腹部也被纏上了一層,讓他有些動彈不得,但是疼痛感卻比先前緩解了很多,鼻尖還纏繞著些許屬於草藥的清香又微苦的氣味。
不過很快,這股味道就被一種更為濃烈的香氣覆蓋了——那是屬於食物的香味。
他的目光往外看去,因為他依舊不太能動彈,因此視線範圍不大,但是也勉強看到了,是謝亦圍著那豁了個口的鍋在煮著什麼。
他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細弱的叫聲。
叫完他在心裡又忍不住蹙眉,到這畜生的身體裡後,似乎獸性的本能也影響了他,讓他經常控制不住地會做出些貓喜歡做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