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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商止聿見到祁宴時,雖然也是祁宴的十歲,可那是在春天,祁宴還沒有遇到祁聞淮。
他仍然是個人人踐踏、如同牲畜一般的存在。祁宴記得,那時候商止聿同樣是跟著大臨的外交使團來的,彼時大夏還沒那麼強盛,面對大臨這麼一個超級霸主,他們對大臨來的皇子給以了最高待遇。
而宮中的那些皇子,便是一面欺壓著祁宴,一面巴結商止聿。他們甚至還在欺辱祁宴時專門請了商止聿,向他展示這麼一個有趣的、供以發泄的玩具。
他們踢打著祁宴,用石頭砸他,卻要求他的雙手不能離地,必須要像狗一樣在地上爬著,狼狽躲避。他們讓他去喝泔水,再一腳踩到他的頭上,將他的腦袋狠狠踩進泔水盆中。
那時候,商止聿都沒有怎麼說話,也沒給出什麼評價,他只是遠遠地看著。
其實商止聿第一次見到祁宴時,只是無意中見到了祁宴被他們欺負的畫面。一開始,那些皇子還有些惶恐擔憂,畢竟無論祁宴再怎麼低賤,在尊貴的大臨皇子面前,他們這樣算是非常失態了。
但是他們發現商聿止非但沒有制止,甚至還看得饒有趣味。在之後跟這些皇子見面時,還會特意提起來:「那天,是什麼人?」
這才有了皇子們邀請商聿止來看他們欺辱祁宴的事情。
後來,他在這些皇子的「邀請」下,見過祁宴很多次,但大多數時候,他都是靜靜地看著,不做評價,也不說話。
謝以宴注意得到他,但那時候的「祁宴」不會注意到他。因為那時候的他只是艱難求生的獸類,他的眼中能看到的只有近在咫尺的虐打,和食物。
直到有一次,商止聿在那些皇子欺辱完他之後,突然拿起一塊糕點,朝祁宴走過去。
皇子們都阻止他,因為祁宴身上的獸性和攻擊性都很強,哪怕是他們,也要在祁宴精疲力盡時才會對祁宴進行近身踢打,而此時祁宴還遠沒有到筋疲力盡的程度。
有一次,五皇子便是在祁宴尚有餘力時近身祁宴,最後險些被咬下了一塊肉。
商止聿沒有聽從他們的勸告,只是朝他們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過來。然後他走到祁宴面前,蹲下身,將糕點遞給了他。
祁宴看他從皇子們那邊走過來,便以為他是皇子們的走狗。而皇子們給他的食物,從來都不是白給的,哪怕是一塊生肉,也要他跟惡狗搶食,哪怕是一些泔水,都要將他打得遍體鱗傷再折辱進泥沼。
所以他一口吃下了商止聿遞來的糕點,在商止聿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順勢猛地向商止聿的手指咬去。
所有人都不把他當人,他似乎就真成了野獸,也有了獸類般的攻擊方式。
商止聿的手指頓時出了血,被咬得血肉模糊。但是他只是皺著眉,最後另一隻手伸過來,直接卸掉了祁宴的下巴。難以想像一個七歲的孩子,怎麼會擁有這樣大的力道,這樣狠辣的身手。
一旁的宮人嚇傻了,連忙跑過來仔細看商止聿的傷口,被嚇得眼淚都快下來了,畢竟他們可擔當不起。其他的宮人同樣這樣,恐懼和擔憂讓他們對祁宴不可遏制地興起了強烈的怒氣,一群人再次圍上去踢打他。
宮人說要立刻召太醫來,而商止聿只是擺擺手,說無事。然後讓宮人遞一塊手帕給他,這才慢悠悠地讓圍大祁宴的人離開。
宮人們下了死手,祁宴被打得奄奄一息。他躺在地上,沉重的眼皮讓他所看到的一切變得模糊。
商止聿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他垂眸用手帕一點點、慢條斯理地擦掉手上的血污,最後嘴角輕輕勾起。
「真是難養的狗。」謝以宴聽到商止聿這樣說。
他將帶血的手帕隨手扔在祁宴身旁,便帶著他的宮人離開了,從此以後,謝以宴就沒怎麼見過商止聿了。
而按照祁宴的思維來說,他更不該認出商止聿,就算他過目不忘,連十四年前只能算得上一面之緣的人都能牢牢記住,但商止聿和那時候也很不一樣。那時候商止聿才七歲,雖然五官十分精緻,但和如今這樣的樣貌還是相差甚遠。
若非謝以宴能以骨相識人,也認不出來。
所以謝以宴有理由懷疑他是故意的這樣問的,或者說,他這樣問是有恃無恐。
以前欺辱過如今比自己國家還要強大的國家之主,還專門來問祁宴記不記得他,怎麼看,都是作死行為。所以,或許他對祁宴認不出他這一點是有恃無恐的吧。
可是此時,他眸中的失望竟然也不似偽作。
「既然陛下不記得,便罷了。臣那時候對陛下可是印象深刻,說是一見鍾情都不為過。」他含笑看著祁宴,這般說道。
謝以宴幾乎是頭皮一麻,不是害怕,而是興奮。
這個世界雖然可以說是天堂,但是他還真的沒遇到什麼太有難度的攻略對象,而這時,他可以肯定——終於來了個神經病了。
這個人,嘴上說著對他一見鍾情,愛慕值卻只有可憐的「10」,可剛剛的失望,和此時的喜愛和侵略,都全然不像是作假。謝以宴活了那麼久,一個人的神情是真是假,他幾乎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孤十歲的時候麼……?」謝以宴輕笑,決定配合小瘋子,給他圓個謊,「巧了,十歲孤正好遇到了貴人,日子過得沒那麼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