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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在爹娘的攙扶中坐進了轎子,伴隨著鞭炮聲和鑼鼓聲,轎子被抬起,往鎮上走去。
走出一段路後,新娘卻掀起了帘子,一直往後看去。
人群早就已經遠了,轎子後面什麼都沒有。她看了很久,在媒人再三的勸阻下,才終於放下帘子。
其實她尋的人一直在蘆葦後看著她。
李柳柳掀開帘子時那希冀而執拗的目光,放下帘子時失望難過的模樣,都被他收緊眼底。
他放下手上的貓,牙齒咬破舌尖,將心頭血生生逼出。
血如引線般順著手臂匯入他的指尖。
陸斂見狀,猛地叫起來,他不斷拉扯謝亦的衣擺,最後甚至不斷用身體去撞謝亦,但謝亦都好像毫無所覺。
他等心頭血匯入他的指尖,便在空氣中畫著符籙一般的符號,每畫一筆,他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最後符篆既成,化作一道紅光朝前方的花轎飛去,抵達花轎後,散作無數微光。
紅光飛去後,謝亦也脫力,重重地摔在地上,整個人的唇色蒼白到烏青。
身邊的貓叫聲近乎悽厲,撲到他頸間一聲聲地哀叫著。
謝亦剛動作時他就看出來了,謝亦給李柳柳畫的是求運平安符。
謝亦早就沒有靈力了,他之所以能畫,還擁有這麼大的力量,是因為他燃燒了自己的元神。
他將自己的元神燃燒了一半!只求那女人短暫如浮游的一生平安順遂!
陸斂心中又急又怒,他從來沒這麼恨過他如今只是一隻貓。
謝亦只是看著遠方,聽著遠去的鑼鼓聲。
那夜元宵,他站在河邊看著遠去的花燈,卻不知道他要許什麼願望。
現在他知道了。
希望那小姑娘此生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和夫婿相愛相守,白頭偕老。
當初那小小的花燈承受不了那麼大的願力,不過圖一個安慰的念想,但他的元神卻可以。
反正他沒幾日活頭了,多活幾天和少活幾天,無甚區別。但如果能少活幾天就換來柳柳一生平安順遂,自是他賺了。
但陸斂卻幾近要瘋了,不,明明是謝亦瘋了!
他為了一個螻蟻一樣的凡人,居然燃燒了自己一半的元神,元神才是一個修士的根本,元神受損的後果比靈脈俱斷還要嚴重無數倍!
至少只要陸斂現在回到他的身體裡,就能輕易治好謝亦受損的身體和靈脈,但是元神卻是不可彌補的。
那個女人……何德何能值得你這麼做?!
從前被謝亦捨命相護的,只有陸斂。而陸斂從來不覺得這有什麼特殊。
可現在這份特殊,謝亦卻給別人了。
第11章 渣攻成了我的貓(11)
那天之後,謝亦再次一病不起。
陸斂心急如焚,但是他不過是一隻貓,連幫謝亦打盆水都難。
他看著在床上苦熬的謝亦,無力感如潮水般瘋狂蔓延了他的心臟。
他陸斂這輩子,唯一一次感到無力的時候,是九宗四殿屠陸家滿門時。縱使他再天才,十九歲面對數位渡劫大能,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把族人屠盡,而他只能倉皇逃命。
他以為那就是他這輩子最無力的時刻了。
後來,他在化神期前有謝亦庇護,他突破化神期到大乘期後,渡劫期修士也不是他的對手。他在大乘期遇到數個化神期絞殺,那確實命懸一線,但是那時候的他至少有一搏之力,哪怕九死一生,生死邊緣來回的感覺也讓他感受到近乎病態的快意。
而他突破到渡劫期後,隻身屠滅九宗四殿,他以為他強大到這個地步,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他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了。
可現在,他卻被自己的心魔劫壓製成了一隻貓,他想給謝亦買藥,沒有人會理會一隻貓,他想給謝亦打水,可他連抓握都做不到。
謝亦已經在床上昏迷不醒兩日了,陸斂只能不斷咬著手帕,到河邊把手帕打濕,然後貼在謝亦的額頭上。
他心急如焚,直到這時他才明白,他根本無法接受謝亦會死在這裡。
他開始不斷嘗試掙脫心魔劫的壓制,從這具什麼都做不了的軀體裡脫離出來。
陸斂一次次地嘗試,可心魔劫的壓制卻一次比一次加重、甚至暴戾,最後一次嘗試後,他的神識直接被那暴戾的力量擊得大傷,讓他的神識幾近潰散,段時間內再也凝聚不起來。
他最後只能在床邊守著謝亦,心中不斷祈願他能醒來。
謝亦,醒過來吧……只要你醒過來,你想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你不能死在這。
謝亦的意識幾近模糊,他知道燃一半元神後勢必會病倒,但他也覺得他應該還能活些日子。
在第二天的傍晚,他睜開眼,而這時陸斂正又咬著一條打濕的手帕給謝亦貼上。
謝亦感受到額頭上的冰涼,睜開眼就看見自家貓叼著毛巾貼在他額頭上。
一隻貓不會這麼聰明,還知道拿打濕的手帕給發燒的人降溫。但此時謝亦卻顧不上思考他的貓的靈異。
他只是艱難地把貓抱緊自己的頸間,輕嘆了一聲。
陸斂發現謝亦醒了,驚喜得不行,下意識不斷舔著謝亦的頸間,發泄喜悅。
這種貓本能的舔舐行為他從前都是牴觸的。
謝亦也感受到自己醒來後自家貓的高興,大病兩日的壓抑似乎也有些了安慰,他想對貓貓笑一下,但又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