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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到了,不是麼?」檀鈺挑眉,看向那扇朱紅大門,「讓他自己來跟你說吧。」
祁宴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了大門,艱難地坐起身,似乎聽見了些許腳步聲,可如今他幾乎是被這群人養肥了,聽力也再不像從前那般敏銳,只是模模糊糊聽見一些。
腳步聲在門口停下,大門緩緩被推開。
儘管心中已經隱隱有了預兆,但是當大門打開後露出那張他隱隱有所察覺的面容時,祁宴的心還是驟然沉到了谷底。
還是那張姣好若女,美得攝人心魄的臉。
商止聿。
此時大殿中的氣氛似乎凝著了,商止聿一步步走到祁宴面前,整個大殿靜得只有他的腳步聲。
最後他在祁宴面前站定,勾唇輕笑:「陛下,好久不見。」
「……你是來救我的?」明明真正的答案早已呼之欲出,但祁宴依然抓著最後一絲的希望和執拗。
「他們不是已經和陛下說了麼?」商止聿抬眸,笑著說道。
這一句語調輕緩、玩笑似的話卻頓時將祁宴拉入了寒潭。
裴翊感受到手心中祁宴的手驟然冰冷了下去,他不僅臉色在這瞬間變得蒼白至極,額角也不斷落下冷汗。
他看見祁宴夢魘般地搖頭:「不可能……是假的,都是假的對不對?」
他像是在渴求一根救命稻草般看向商止聿,想從他口中求出一個答案,但是商止聿只是頗為憐憫地看著他:「都是真的,正如你所想。」
祁宴突然捂著頭,發瘋似地大喊,他想將這些不斷折辱他、讓他感到噁心至極的人都親手手刃,可他此時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就在這時,檀鈺突然一個箭步到祁宴面前,手上動作極快地卸掉了他的下巴。
而此時大家才發現,祁宴的嘴角已經溢出了一絲鮮血。
所有人都在這一瞬間明白了——祁宴是想咬舌自盡。
咬舌自盡被檀鈺阻止,又被卸掉了下頜,再加上這驟然的大悲大痛,原本就身體虛弱的祁宴終於脫力昏了過去。
眾人臉色都瞬間一沉,向祁宴靠近,而沈霖也連忙掐著祁宴的臉頰查看他的傷勢。所幸檀鈺阻止及時,傷口並不是很深。
……
第96章 我當皇帝的那些年(36)
從那以後,他們發現祁宴比從前更加沉默了,經常幾天都不說一句話,無論他們怎麼折騰他,他也只是沉默地看著地宮上方繁複的天花板。
隨之而來的,是他頻頻嘗試的輕生行為,哪怕他們不給地宮留任何尖銳的東西,確保每時每刻都能有一個人照看他……但是依然防不勝防。
有一次裴翊陪著祁宴,他抱著祁宴原本在午憩,但是時間一長裴翊卻發現祁宴身上越來越冰,他喊了祁宴幾聲祁宴也並沒有反應,最後看到濡濕的血色出現在他的袖口,裴翊才發現祁宴割破了他自己的手腕。
而他另一邊手腕上的金鎖鏈竟然也沾染著血跡,仔細一看,發現那鎖鏈似乎有被啃咬的痕跡,因為金質軟,居然生生被祁宴咬開了一個頗為尖銳的角,然後劃開了手腕。
這一幕看得裴翊心臟都漏了半拍,好在沈霖還在偏殿的藥房裡,裴翊也算發現得及時,因此最後也是有驚無險。
後來他們不敢再用金子束縛祁宴了,連那個金籠都搬走了,轉而用特殊且堅韌的布料束縛他,為了防止他咬舌自盡或是再弄出什麼尖銳的東西,他們還給祁宴帶上了口|枷,但祁宴卻總還是有辦法找到漏洞。
他們這時候才真正明白,想要一個人死容易,但是想要一個求死的人活著,卻困難至極。好在他們至少時時刻刻都有人看著祁宴,每次都能險險救下他。
但是祁宴頻頻輕生的行為還是把他們嚇得夠嗆,沈霖外面的藥圃也不去打理了,只讓僕從去看著,自己一天到晚都守在地宮裡;靳驍也時如此,已經在另一個偏殿住下了,主殿中稍有風吹草動他都會立刻去查看祁宴的情況。
這兩人算是孤家寡人,只顧著自己在乎就行,裴翊身居要職,還有一個龐大的家族要操心,自然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呆在地宮中。但是他也是緊著重要的事情處理,能搬到地宮裡的就搬到地宮裡來辦。
祁宴每次自殺未遂,醒來後都要被檀鈺諷刺一通,但是但凡是個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的緊張和色厲內荏。
就連祁聞淮,雖然還是一副疏離冰冷的作態,但也沒有再傷著祁宴,甚至有時還會以過去那個好哥哥的口吻去哄祁宴,但從前那個一看到祁聞淮就雙眼亮晶晶的野孩子好像真的消失了。
倒是商止聿,雖然每次祁宴出事都能看出他的緊張,但是也能看出他的不快。
但無論他們是什麼反應和心情,他們都能看出祁宴此時的心死……看著心上人一心求死,這種滋味可並不好受。
祁宴再一次昏迷不醒了。這一次是中毒。
沈霖好容易才穩住他的情況,但祁宴依然昏迷不醒。偌大的主殿中站著六人,全都神色緊張得看向床邊。
祁宴一昏迷便是兩日。
臨到第二天夜裡,商止聿替祁宴擦臉,他垂眸拿著絲帕一點點擦去祁宴身上因為解藥藥性而倒逼出來的冷汗,眸色卻逐漸冰冷了下來。
似乎祁宴這兩日的昏迷已經耗幹了他的耐心。
他忽地俯下身,貼著祁宴的額間,輕聲說:「陛下,你就這點本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