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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夫跟他說,如果要吃完了,他還沒死,也不必來買藥了。
謝亦便也沒打算買,他把自己剩下的糧食都換成了適合貓吃的東西。帶著貓,還有一壺他新釀的米酒,離開了糧行,也離開了這座城池。
他來到郊外,走進深山裡,找到一處位置不錯還有水源的山洞,把糧食都放在裡面,做了一定的防腐和隱藏措施。
他指著那些糧食和這處山洞,對自家貓說:「你好好呆在這裡,餓了就吃東西,等吃完了再出去,知道嗎?」
他知道自家貓非常神異,能聽懂自己說的話。
天空上的灰色蛇影越來越多了,整個天象都呈現一副風雨欲來的架勢,要不了多久,大啟朝就會徹底滅亡了。
之後就會有雨落下,饑荒過去,但戰亂也隨即而至。
但戰亂殘害的是百姓,對一隻野外的貓卻沒有什麼關係。等旱災過去,山裡的花草樹木會再次長出來,動物也會出現在山上,野貓和這些動物一樣,都只會遠離戰亂,遵循自然法則生存。
陸斂卻渾身僵直了。
之前無論多困難,謝亦都沒有想過要丟下貓,自然,現在他也不是丟下。
他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才離開那座到處都是難民的城池,遠離人群,找了一處山洞,又為他準備好食物和水,做好萬全準備才敢離開,去……一個人赴死。
謝亦說完,就要轉身離去了,卻被貓死死地咬住了衣角。
謝亦轉頭,看見貓拼命咬住他的衣角不願意讓他離開,無奈一笑。
他蹲下來,像從前一樣撓了撓它的腮:「乖,聽話。」
對他向來乖巧聽話的貓在這時卻表現得異常頑固堅定。
但是論頑固,恐怕沒人比不撞南牆不回頭最後撞個頭破血流的謝亦更頑固,他見溫和勸說不成,便厲聲呵斥,一人一貓僵持了很久,最後還是陸斂敗下陣來。
他打算先讓謝亦離開,然後再偷偷跟著他。
謝亦的反應已經越來越遲鈍了,別說一隻靈巧輕便的貓跟著他他發現不了,就算是一個大活人走在他兩米以外,他恐怕都聽不見腳步聲。
這樣的事實並不能讓陸斂的心情變好,儘管對於現在的情況來說,它是一件好事。
謝亦以為終於勸住了自家貓,便放心地走了。
他不願意死在自己貓身邊,因為他知道自家養的貓很有靈性,他從來沒把它只是當做一個動物,而是自己在生命的彌留之際的同伴。他因此經常覺得,這或許是上天真的在憐憫他,讓他在最後的階段還有一隻有情感的貓陪伴他。他同樣看得出來自己的貓對自己也有很深的情感,也因此,他怕自己死在它面前會給它帶來過於沉重的影響。
而且他如果死在這個山洞裡,屍體腐化後,恐怕會引來一些不好的東西。
第14章 渣攻成了我的貓(14)
陸斂綴在謝亦身後,距離他十米左右,緩步跟著他。
謝亦走得很慢,一步一踉蹌,沒走多久就扶著乾枯的樹枝不住喘氣。
他瘦得透過破爛的衣服都能看清他嶙峋的骨頭,仿佛下一刻便要散架一般。
枯黃的樹葉層層堆在他的腳下,每走一步都會發出一陣綿長的響聲,那聲聲似乎都在叩擊著陸斂的心。
謝亦沒什麼目的地,只是憑感覺走,這是他人生的最後一段路,儘管入目的只有枯黃的瘡痍。
大約走了一個多時辰,他感覺自己再也走不動了,眼皮也開始沉重起來,他便不再走了。隨便找了一處樹幹粗壯的大樹,倚靠著它坐下。
見謝亦停下了,陸斂也躲到了一棵樹後面。
謝亦抬頭看了眼已經有些偏西卻依然熾烈的太陽,脆弱的眼球被刺痛得厲害。
他解下了系在腰間的酒,這是他前些天在糧行里用米釀出來的。
糧行給的米都是陳年的米,品質不好,謝亦的釀酒技術也很一般,時間又匆忙,,因此這米酒的味道很劣質。
但是謝亦卻像是在品嘗珍饈般大口大口把它喝下去,酒液入喉,順著食道流進胃袋,帶來一陣陣冰涼而辛辣的刺激。
這種大口烈酒的感覺,好久沒有過了。
南越宗和北坤宗以太上長老親傳弟子的條件邀他入宗,他沒有答應。不是他清高,而是他謝亦骨子裡就是一個渴望挑戰、渴望刺激的人。
修仙之人若沒有祖輩蔭庇,只靠自己的話,只能說難如登天。不知道多少散修被被卡在築基期,因為沒有築基丹。能突破到金丹、元嬰的散修更是百不存一,而這些高階散修,跟那些同階的宗派修士比起來,更是窮得叮噹響。九宗四殿的化神修士人手一把天階法器,化神散修還在用地階甚至玄階。
宗派修士上品丹藥當飯吃,散修為了一顆上品丹藥要打破頭。
被人嫌棄身上都是些破爛的散修,那些「破爛」都是他們用命換來的。無數散修為此擠破頭要去宗派,宗派看不上他們。而謝亦卻單單是喜歡這樣刀口舔血的生活。
金丹期時,他曾為了結嬰丹的一味主藥,在八品大妖的看守下在水裡潛伏了二十七天,在主藥成熟之時奪走了主藥,代價是被那隻虎型妖獸一爪破開了腹腔,內臟都快流出來了。為了一把天階上品的靈器,以元嬰期的修為被數十位化神修士追捕,他為此逃進了西洲絕境,傳說不到大乘期進去必死無疑,謝亦卻在兩個月後,以一副快成骷髏架子的身體出來了。那一次的成果是他將那把天階靈器直接在絕境裡淬鍊成了神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