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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毓明不在國內,他對蘇宴的那些保護在秦予洲眼中就有了漏洞,他幾乎沒花多少力氣,就在蘇宴和鍾毓明訂婚的前兩天晚上,跟蘇宴單獨見了面。
這天晚上,是蘇宴來看他們的訂婚布置現場。鍾毓明要第二天才能回來,蘇宴便決定自己來看看。
訂婚的布置幾乎都是鍾毓明一手設計和操辦的,盛大而浪漫,璀璨的小燈夾著鍾毓明自己的手寫告白,從小路蜿蜿蜒蜒近千米,方才到了鍾毓明為他們訂婚而新購的莊園。
蘇宴其實沒有自己特別的偏好,但是卻能感受到每一處鍾毓明的用心。
他正在小路上一處處看著鍾毓明寫的卡片,有些直接夾著,有些藏在娃娃里。
他從一個紅絲絨盒子裡又掏出了一張字條,上面依然是鍾毓明的字跡:
——我給你一個從未有過信仰的人的忠誠。
蘇宴摩挲著卡片,淺淺露出笑容,這時,一道冰冷的聲音卻從他身後叫出了他的名字:
「蘇宴。」
第56章 金絲雀(20)
蘇宴的笑容凝固在嘴邊,他猛地回頭,秦予洲靜靜地站在他身後。
他的目光很冷,高大而修長的身姿挺立著,卻因為那雙星子般冷硬的蒼綠眼眸而顯得有些可怖,像是嵌入夜幕中一般。
背後溫暖和璀璨的小燈沒辦法緩和他所帶來的令人生怖的氣氛,蘇宴手中一抖,手上的卡片掉落到地上。
蘇宴連忙彎腰去撿,他眼中的珍視和緊張刺痛了秦予洲,他長腿一邁,比腿腳將將痊癒的蘇宴矯健多了,也先他一步拿起了地上的卡片。
他瞥了一眼卡片上寫的字,隨後嗤笑一聲:「一些花言巧語也值得你這麼緊張?原來你吃這一套。」
蘇宴沒有說話,眼睛盯著他手中的卡片,然後仰起頭看秦予洲,說:「還給我。」
自從他心理情況再次出現問題之後,他很少說話了,偶爾說話,語氣也是溫吞又遲緩的。這一次同樣是遲緩的語速,但卻多了秦予洲能聽出來的堅定。
秦予洲也看了蘇宴許久,他的神色太具有侵略性了,蘇宴忍不住有些瑟縮——如今的他對外界多了許多恐懼,而秦予洲在他這裡,也代表了一個更加可怖的符號。
秦予洲本來想直接撕掉這張破紙,但是他看到蘇宴露出害怕的神色後,卻怎麼都下不了手,最後還是將手上的卡片遞還給了蘇宴。
他不想要蘇宴怕他。
蘇宴拿回了卡片,警惕地看了秦予洲一眼,隨後就將卡片小心而珍惜地放到了口袋裡。
這一幕在秦予洲眼裡礙眼得厲害,他收回視線,低聲說:「你要跟鍾毓明訂婚了?」
蘇宴將卡片收好後,緩緩點頭。
秦予洲的眸中漸漸褪去了溫度,他抿唇:「鍾毓明逼你的?」
蘇宴搖頭,有些懶得回答秦予洲這個問題,但又不願意秦予洲這麼詆毀鍾毓明,想了想,低著頭說:「毓明不會逼我。」
他聲音總是又軟又輕,但秦予洲卻聽出了諷刺感。
是,鍾毓明千好萬好,只有他秦予洲是個惡人。
那為什麼不索性惡人做到底?
而且蘇宴這個回答,就算剔除為鍾毓明說話的成分,他的回答本身也讓秦予洲胸口發悶。
不是逼迫的,難道是自願的?是他喜歡上鍾毓明了?
這個可能讓秦予洲眼中隱隱浮上血絲。
一直壓抑的情緒在此時似乎徹底無法平息了,他忍不住上前,按住蘇宴的肩膀,沉聲問他:「你愛上了他?」
蘇宴之前對鍾毓明的情感不是愛。
曾經秦予洲以為蘇宴把自己當做了鍾毓明的替身,但是四年來蘇宴的一片赤忱和傾盡所有的偏愛也讓他動搖。如果這樣的情感,還僅僅是把他當做替身,那蘇宴也未免太情聖了。而且他覺得自己也算得上了解蘇宴,蘇宴並不是這樣的人。
一開始只是動搖,越發越多的動搖,但是在鍾毓明回國後,他的猜想幾乎算是被證實了。因為他能看出蘇宴對待鍾毓明和對待他的不同,對鍾毓明是依賴和信任,對他,卻是愛慕。是疼痛中依然難以遏制的愛慕。
但是自從蘇宴出事之後,他封閉了自我,秦予洲再也無法像從前一樣輕易地從蘇宴的眼中讀懂他了。
這樣的認知讓秦予洲不安,也讓他煩躁。
蘇宴在被秦予洲按住雙肩後就緊緊皺起了眉,甚至臉色都蒼白了些許,如今的他真的非常牴觸旁人的觸碰。他用力掙扎著,但是他那點力氣在秦予洲面前完全不夠看。
怎麼也掙脫不開後,他只能著急而急切地說:「放開!」
但是他表現出來的牴觸和抗拒同樣刺痛了秦予洲,他非但沒有鬆開,還直接掐住了蘇宴的腰。
「回答我。」他字字含霜,又隱帶急切,「你愛上了他?」
蘇宴似乎明白這人不得到答案是不會死心的,但是這個答案……
他愛鍾毓明嗎?
他覺得自己是並不愛的,他曾經擁有過愛情,哪怕那只是他單方面的愛情,但是他也知道他對鍾毓明的情感不是愛情。
可,那又是簡單的友情,或是親情嗎?都不是。
蘇宴覺得,那是一種更為特殊,也更為重要的情感。
而且,他為什麼要跟秦予洲說實話呢?
蘇宴看著面前人刀削斧鑿般俊美面容,他一度以為自己失去了情緒,不會再將過去對這人的任何情感保留下來,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但是在秦予洲一次又一次地糾纏後,他卻再度對這個人升起了一種厭惡和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