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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他的股票基金跌得還剩多少,看看他當初被人忽悠買的樓盤房價跌得如何了,還有某幾部賣慘賣到他門口的小成本電影,現在上映大賣以後,給他的分紅有沒有到帳。管他虧了多少,全部換成現金,把粉紅色的鈔票堆疊起來,高得能把李昭淹沒。再告訴李昭,別賺那三瓜兩棗了,來給他當小白臉,能在五星級酒店,譬如在望北樓連住十年,每天在行政酒廊撒野,打個電話讓奢牌店把東西直接送到房間。他曾經享受過這樣的日子,他知道那有多爽。他也知道前有多重要。
梁泊言不在乎錢,是因為近十年裡,他成為明星之後,就再也沒有真正缺過錢。宸耀娛樂雖然吸血鬼,但主要也是體現在給他接了過多的演出通告,但分成上從來沒有虧待過他。錢在梁泊言那裡,不可避免地變成了一個數字。
只有李昭,是他身邊那些形形色色的人里,最在塵世里浮沉的那一個,最在乎那一毫一厘,最固執,最頑固。好像過了這麼久,都沒有被周遭浸染過。
手機響起來,梁泊言找了一圈,原來是李昭放在桌上的。
梁泊言本應該是把來電按掉的,等李昭醒過來再告訴他,但看了看來電顯示的名字,他又改變了主意。
「陳總您好啊。」梁泊言現在做戲越來越熟練了,一開口就是陰陽怪氣那味,「我誰?您見過我的呀,哦想起來啦。怎麼啦?來撮合你侄子跟李昭了?」
「我滾你的,讓李昭接電話。」陳啟志沒好氣,「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他說。」
「你跟我講也一樣的。」梁泊言繼續無恥發言,「他昨天一晚上沒睡,現在也叫不醒的。」
陳啟志被噎住,停頓了幾秒才說:「這種事情不用告訴我。」
眼看李昭確實沒接電話,「你就告訴他,是梁泊言的事情。」
這麼一說,梁泊言就不能不感興趣了,尤其是想起前些天看到的東西。
「梁幻的檔案資料就是你這邊的關係發給他的吧?」梁泊言興致勃勃,「你又發現了什麼,給我也看看唄。」
陳啟志也挺吃驚:「他連這都給你看?」
「我要有一個替身的自我修養。」梁泊言又開始胡謅,「現在我對梁泊言出道之後的事跡可以說是了如指掌,惟妙惟肖。」
「你可拉倒吧。」陳啟志卻說,「也就乍看有點像而已,李昭很難伺候的,指望他,不如繼續在抖音直播賣唱。」
梁泊言」唷」了一聲:「陳總怎麼也知道我搞的副業了。」
「X音強行推給我的。」陳啟志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嗓子也太嫩了,變聲期都沒過完吧你……」
他說著,突然意識到什麼,嚴肅了一些,對梁泊言說:「你再說幾句話。」
梁泊言不懂:「什麼意思你……」
「換成粵語。」陳啟志還開始得寸進尺了。
梁泊言有些不太想配合他。
「你多講幾句。」陳啟志聲音軟下來,「不是想知道我要告訴李昭什麼事情嗎?我跟你說。」
梁泊言於是又多講了幾句粵語,主要內容是對陳啟志進行一些祝福,尤其是祝他全家富貴。
但小氣的陳總沒有發火,只是嘆氣。
「真奇怪,視頻里的聲音不太像,電話里倒是起碼有六分相似。」他說,「現在除了整容手術之外,還有變聲手術嗎?」
「……有的,柯南的變聲領結。」梁泊言說。
「別扯淡,你可以錄下來自己聽,要不你去當個不露臉主播吧。」陳啟志還挺熱心給他規劃職業。
「我他媽是因為陽了。」梁泊言不耐煩地打斷陳啟志,「嗓子都啞了,還跟你擱這兒嘮了半天。你到底有什麼要我轉告他的?」
陳啟志對這把聲音也沒有想太多,只是聽一下而已,轉回正題,他說:「你就跟他說,有個叫冉東的人,這些日子一直在追梁幻的遺產。」
梁泊言猝不及防,聽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眉頭都皺了起來:「他?他不是進監獄了嗎?」
陳啟志這下有些咋舌了:「你小子行啊,知道的挺多,這人我都是最近才聽說的。幾十年前的事情了,數罪併罰,也就判個無期而已,這些年多減刑幾次,不就出來了。」
「他都多大年紀了,在外面也有點積蓄吧,還要那麼多錢幹嘛?」梁泊言仍然不懂,帶著好奇心追問。
陳啟志為年輕人的單純發笑,同時痛心疾首,立刻抓住機會,開始向梁泊言灌輸一些人生道理處世哲學。
「他要追的不是自己的錢,你以為那些資產是他的嗎?是不知道多少人的灰色財產,全被梁幻給卷跑了。」陳啟志說,「這錢要是不追回來,你覺得他還能安享晚年嗎?」
梁泊言不關心冉東的晚年,但這麼一搞,他開始非常憂心自己還能不能有晚年。
他不知道梁幻留了些什麼,但對他來說,被冉東纏上一定是麻煩。哪怕他想上交給國家,也要先回到三十多歲的梁泊言,才有那個身份。
而他現在手裡握著的所謂遺產,只有那張照片,來自遠古的過去,拍下過去的梁幻,除此之外,什麼都不能歸還。
「為什麼你最後給的建議是讓梁泊言躲遠點?」他最後問,「難道不是該讓梁泊言上交這些非法所得嗎?」
灰色財產這種詞,說得太隱晦了,事實上,是白手套用盡手段,將國家財產、民脂民膏轉化為私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