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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劇情都想好了嗎?」小朱不依不饒,「原因想到了,解決辦法呢?」
那當然是沒有,按照神棍周其野的指示,仍然在等。
李昭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做,香港那邊,人脈廣大的偵探安插了人,監視著冉東,據說冉東去看的都是些老年慢性病,沒有哪一項致命,但疾病纏身,顯然日子也不太好過。
至於律師那邊,雖然態度有了鬆動,但關於完整的錄像,仍然堅持要梁泊言親自前往,完成所有的程序。
如果換成以前,李昭可能會每天在梁泊言耳邊念著,讓梁泊言趕緊回憶一下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看的錄像是什麼內容。但現在他也沒那麼著急了,梁泊言想得起來固然好,如果想不起來,或許也是大腦自動屏蔽了某些記憶,也沒必要再去極力回憶。
就像小時候丟失的橡皮或者鉛筆,越想找,就越找不到,說不定等人一放棄尋找,它就悄然溜了出來。
小朱聽他概括且精簡地說完,顯然很不滿,她說劇本沒有這麼寫的,這應該是最有戲劇衝突的時候, 哪有主角就這麼擺爛等待命運降臨的。
李昭也一笑,說:「該說你學得好還是不好,情節之外,還有反情節,忘了嗎?我們總是在這麼寫劇本,構建故事,構建衝突,在虛構的現實里跟外界力量對抗——然後被觀眾嫌俗,一邊嫌棄一邊看。」
這不僅是劇本,也是他的生活,他總是在不滿足里抗爭,一定要追求一個結局。好像得到了很多的錢,得到了某個人的愛,就到了他應有的結局,但很多事情就是沒有結局的,尤其是生活。連死亡都不是結束。梁女士死了這麼久,仍然在他們的生活里遊蕩。
片刻的岔開話題以後,又是繼續審劇本,參考著意見,討論著如何修改。不知不覺間到了深夜凌晨,李昭負責點外賣,小龍蝦這種要占去雙手的夜宵是不能點的,最方便的是燒烤,拿起來就吃,又重油重辣,滿足味蕾。
燒烤很快就到了,眾人開動的時候,李昭沒有過去,仍然對著電腦,不知道哪裡讓人不滿意了,挪動著光標在標出來。
「老闆,不過來吃嗎?」小朱問。
「我給自己另外點了。」李昭說著,「你們先吃。」
小朱原以為李昭是客套一下,但很快發現李昭果然不是這種人,他真的堂而皇之給自己點了獨食,還自己又走下去拿了一次外賣。
既然如此,大家當然要看看李昭選擇了什麼好吃的。
「干炒牛河啊。」柯以明說,「我以前去廣東旅遊,也吃過這個。」
「嗯。」李昭說,「我在香港的時候,有天晚上沒吃飽,在路邊找了家店吃的。覺得還不錯。」
又難吃又貴的米其林餐廳之後,他還是需要靠著一碟便宜的干炒牛河來飽腹。夜靜下來之後,他走在香港的街頭,夜宵檔口、酒吧、7仔,明明暗暗的燈光。不知不覺走錯了路,拿著手機上的地址問路邊的阿嬸,對方努力講著普通話, 還帶他走了一段。
他想或許這是梁泊言從小吃到大的味道。
總算把今天的任務做完時,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
「該說的都說了,」李昭按著太陽穴,頭都不抬一下,「回去要照著進度來,不要到時間交不了。有問題直接微信找我,我應該除了錄製收手機的時候都能馬上回。」
小朱又問:「老闆,這個綜藝給多少錢啊?」
李昭難得跟她開起了玩笑:「我是為了錢嗎?我是為了中國編劇的良好生態發展!錢對我來說不重要。」
這聽起來太好笑了,小朱邊笑邊應和:「是是是,等這節目一播出,觀眾們就會大徹大悟,再也不罵編劇了。會特別理解寬容我們,甲方一看到也懂了,給編劇最大的話語權,從此不再瞎改劇本。」
「你也挺有天賦的。」李昭突然正色道,「沒有天賦的人我不會收的,以後好好把握機會,儘量別迎合傻x。」
小朱聽得一愣,但她叫的專車已經到了,來不及說太多溫情的話,就匆匆忙忙地下了樓。
河北的影視小鎮裡,有著為綜藝錄製而生的錄影棚,各種配套設施一應俱全,不僅有住的地方,甚至還有食堂健身房。
「之前上百個練習生在這裡面住了幾個月都不成問題……」節目組導演介紹著,「不過他們住的都是多人間集體宿舍,現在已經全都改成單人間了。」
李昭問:「我確認一下,我只錄周末這兩天對吧。」
「當然了,」導演說,「還有別的明星導師,大家檔期都很寶貴的。這些宿舍是給參選編劇們安排的,畢竟每個賽段都會要求在幾天或者十幾天內交一個新劇本,還要配合導演拍攝或者舞台表演,時間很緊張,要給他們一個比較好的創作環境。」
這聽起來,也不是什麼好的創作環境,和編劇樓差不多,把人扔進去,然後像機器一樣,N天內交貨。
李昭不再聽導演的介紹了,而是翻著節目組發給他們的日程表,很快就有了異議。
「這個體驗生活的時間,給得太少了。」李昭用筆點著表上的時間進程,「你這就給半天讓他們去……商業街觀察生活,回來就要寫一個10分鐘的分手愛情短劇?」
李昭最近對下屬和藹可親,那股刻薄勁自然要流向別人那裡,他十分好奇地問道:「我們現在隨便去找個商業街站半天,你覺得能看到什麼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