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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不要急嘛。」阿占還挺矜持,「我都是第一次做鴨的,有少少緊張。」
李昭卻並不在意他的感受,按住他的肩膀,猛一用力,他的衣服便被撕下了半邊的袖子。
陳澤明曾經問過阿占的年紀,他猜:「十七?十六?不會是十五歲吧?」
阿占笑著說:「我三十五歲了!」
所有人哄堂大笑,自然是沒人信。
阿占太瘦,整個人都是那種屬於少年的纖細身條,穿白T的時候,肩膀那裡都能透出骨頭架子來。
現在沒有外面那層衣料,就更加單薄,李昭上下打量完,緩緩開口:
「梁泊言,我真的受不了你。」
李昭這樣說過梁泊言很多次,梁泊言從來都是回道:「還好吧,我就受得了啊。」
言下之意便是,沒人求你,受不了,你大可以滾蛋。
但這次,阿占笑了起來:「李昭,好久不見了。」
「我這幾年,你也知道的啦。」梁泊言坐在床邊,跟李昭聊了起來,「專輯一直沒出,我也不想上綜藝,偶爾節日去衛視唱首歌,一年工作就那麼多了。去年好不容易辦了一次演唱會,馬上開場了,他們說發現了次密接,全部退票。我說想去吃頓飯吧,餐館關門,想去喝酒,酒吧停業。最後排隊去做了次免費核酸。」
本就無事可干,恰逢身在海外的母親去世,生前委託的律師告訴梁泊言,母親留下遺囑,除了財產之外,還有某個重要物件,必須當面轉交,要求他去香港一趟。
這幾年去香港並不方便,還好他碰上港府政策調整,只要自行觀察三日,核酸陰性便可離開。
「我跟律師說,我媽的那些資產我不想要,但挺好奇那個必須當面轉交的東西是什麼。他告訴我,放在銀行保險柜,我又去了銀行,報了名字。然後……我就不記得了。」梁泊言攤了攤手,「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變成這樣被趕出來了,還說看我年紀輕不懂事,就不報警了。」
他變成了一個青少年,去酒店check in,都死活不讓他入住,蹲著問他爸爸媽媽在哪裡。蘭桂坊也進不去,去商場電影院,讓他掃安心出行的二維碼,還要看疫苗接種記錄。
他無處可取,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睡了一會兒,醒來被偷了包,證件和手機都沒了。
「你覺得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李昭問他。
「我分析過了,可能是遇到了黑暗組織給我下藥,你知道的,像一樣。」梁泊言很正經,「但香港太安全了,至今沒有給我破案機會。」
「我問的是,」李昭語氣平靜,「為什麼不聯繫我?」
又來了,梁泊言看到那熟悉的表情,仿佛對面是一個被他辜負的人。但他決定狠心一點,仍然要說出口:「我們沒有那麼熟吧。」
他上次也說了這話,在李昭的家裡,李昭立刻開始發神經,把他拖到廚房,他差點以為李昭要用菜刀把他給劈了,結果李昭把冰箱裡的菜全都翻出來,塞進微波爐里,全都高火加熱到滾燙,拿出來,又塞進去一批,繼續加熱。問他:「這下夠熟了嗎?」
然後,「轟」地一聲,微波爐爆炸了。
李昭塞了一整盒雞蛋進去,雞蛋不能用微波爐加熱。
梁泊言穿上衣服走人的時候,還看到李昭蹲在地上,用抹布擦著那些食物殘渣。梁泊言覺得李昭可能在哭,但他沒有去管。
但這次李昭好像要正常許多,李昭只是問:「那你跟哪個熟人聯繫了嗎?」
當然沒有,不僅是李昭,梁泊言誰都沒有聯繫。他已經不年輕了,那一刻坐在公園長椅上,突然失去了一切,卻發現毫無沮喪,只覺得新奇。
在曾經的歲月里,他也是如此落魄,找不到歸宿。而這一次,失去了恐懼,他要遊刃有餘得多。
「我想玩啊,你知道的。」梁泊言說,「當明星又不好玩,做什麼都有人拍,而且年紀一到,熬夜都熬不動。能突然變回十幾歲,這種好事,能享受一天是一天。」
雖然也有那麼點遺憾,比如變得太年輕了,連蘭桂坊都進不去,找不到正經的工作干,他索性搶了街邊賣唱歌手的麥克風,讓人彈吉他伴奏,一曲唱罷,賣唱歌手的吉他盒裡多了很多零鈔。
梁泊言這些年,早上不練聲,晚上在喝酒,有時還抽菸,肺上長了好幾個結節,被無數人評價過浪費天賦。如今重回巔峰狀態,更是靠著嗓子繼續騙吃騙喝騙住,還能找到打黑工日結的地方。
「唱幾首歌,就在這裡留了六個月?」李昭仍然不信任。
梁泊言翻了個白眼,泄憤一樣地,用力坐在那張無比舒適的大床上,他已經很久沒睡過這麼軟的床墊了,甚至都有些坐不穩,索性直接倒了下去,像骨頭都被抽走一樣。
「豈止唱歌,我在油麻地一天睡一個,準備睡遍全香港才走。來都來了,我給你打八折。」
梁泊言忽然覺得很困,眼皮都快睜不開,他想還好李昭這個摳門的傢伙難得選了個好點的酒店,可以讓他裹住被子,逐漸睡過去。
李昭的聲音近在耳邊:「怎麼都學會上床不脫鞋了。」
他沒有理會,又好像有人幫他脫下鞋襪,將枕頭墊在他的腦後。廊燈也關了,只有床頭微弱的光。
但在梁泊言徹底睡著之前,他的皮膚感受到沉重的呼吸氣流,而李昭的唇落在他的眼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