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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李昭,陳思牧便自以為找到了問題的關鍵:「感覺他說什麼不想紅,就是因為那個男的,畢竟萬一成名了,被男人包養這種事情也不好。」
「我沒見過這麼窮的包養,」吉他手說,「James吃飯從來不掏錢,手機還用的是iPhone8,這都什麼年頭了!」
梁泊言當然是很窮的。
許奕的小孩問,太陽這麼大,能不能吃冰淇淋。梁泊言看了看手機里的餘額,說五塊錢以下的沒問題。
小朋友仿佛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輕車熟路地走到路邊的一家義大利冰淇淋店,買了兩杯gelato,用自己的電話手錶付了帳。
遞給梁泊言的時候,他還提了交換條件:「等會兒我爸如果問起消費記錄,你就說是你鬧著非要吃,讓我請你的。」
「我看起來像是這種人嗎?」梁泊言很無語,「我身上的衣服都沒你一個冰淇淋球貴。」
「像啊,」小朋友說,「我爸媽說你看著家裡就有錢,才這麼不在乎錢,一個人跑到北京來野。」
梁泊言一愣,直到冰淇淋化了,他才說:「我過得也不輕鬆的。」
不過,仔細想想,要說多沉重,似乎也不至於。
不是說過得好不好,而是很多人與事,都像浮雲一樣掠過,很難讓他有什麼深刻的印象。久而久之,在別人的眼裡,他便活得很輕鬆,就如同在許奕看來,梁泊言只是一個不知輕重、被寵得忘形的青少年。
許奕正在家裡玩健身環,梁泊言跟他交代著,說自己想吃冰淇淋,鬧著讓小朋友買了兩個球扣掉了一百多,許奕也完全沒當回事:「這麼熱的天,他請你應該的。」
他把護腕取下來,又想起一件事:「對了,你發我的歌,我快做完了,後天發給你。這小子也快放暑假了,我們打算帶他去親自夏令營,這周過完你就不用去接他了。」
其實前後加起來也沒接送多少天,梁泊言這波純賺。
運氣這種東西,真是玄之又玄,似乎在他變回十六歲之後,原本欠缺的好運都回來了,在香港有調酒師借他地方住,在北京他能找到玩音樂的同伴,送他鋼琴、幫他做歌的製作人,以及,還有小學生送他的天價冰淇淋。
梁泊言在真正的十六歲時,並不覺得年輕有什麼好,可是當失去的青春給予他第二次機會,從來都說,時光如流水,發生過的往事就是刻舟求劍。他溯源而上,居然真的在曾經的河床之上,拾到了尚未生鏽的舊劍。
「那我豈不是占便宜了。」梁泊言笑著說,「等你們夏令營回來,我可以教他英文,我英語還勉強可以。」
教鋼琴是不行了,那架鋼琴上,還有不少摳下來的木屑,一看便知,彈琴者內心有多麼苦悶,恐怕是一邊聽著小夥伴在樓下打鬧,一邊用手指摳著木頭,日復一日,才會留下痕跡。
那能教的就只有英語了,那時候,他好像也是教李昭講英文,糾正李昭的發音,讓他去看英語的電影電視劇,不要講啞巴英文。
他跟李昭說,在香港,正式的信函公文都是以英文為主,香港人講嘢,也都喜歡夾雜著粵語特色的英文詞彙。直至今日,仍是如此。
不過他沒告訴李昭,梁幻很不喜歡這樣的講話方式,有很多次 ,他在學校里不小心沾染了口癖,回來順口說出來,梁幻哪怕在吃飯,也會放下筷子,告訴他,粵語、普通話、英文分開講,不然她聽不太懂。
還好他後來沒有留在香港工作。
許奕卻說:「算了,他們學校本來就教英語,我們平時也請了外教,他都學煩了。」
這就是委婉地嫌棄梁泊言水平不夠了,想來也是,梁泊言現在是個拿不出學歷證明的人,英文好全靠嘴說,沒有任何證據。
「不過你可以教他唱歌,」許奕說,「我刷短視頻看到你了,唱得確實還可以。」
梁泊言又想起今天跟樂隊成員們說的煩惱,只能祈禱,最好只有這幾天的熱度,不要再紅了。
從許奕家裡出來,在4號樓和5號樓之間,梁泊言看到了蹲著的李昭。
李昭的旁邊,是那隻至今無人認領的布偶貓。
它變成了業主們共同的寵物,給它餵食絕育,在業主群里發領養消息,發的視頻里,布偶貓對著每一個來投餵的人打滾撒嬌。
寵物貓在野外沒有生存能力,還沒多長時間,潔白順滑的毛髮就已經變成了淺灰色,但仍然親人,怎麼摸都不會伸爪子,頂多不滿地叫幾聲。
就是被餵得太好,有些挑食,李昭去便利店買來的火腿腸,它只是聞了兩下,便興趣缺缺地走開。
梁泊言也蹲下來,跟李昭一個水平線,分析道:「貓是肉食動物,這根可能是澱粉腸,澱粉含量百分百。」
「怎麼這麼金貴,」李昭說,「我拿的是貨架上最便宜的。」
「寵物貓是這樣的,再加上你們小區人都有錢,估計餵得都好。像外面的流浪貓,管它是不是肉食,有口吃的就不錯了。」梁泊言撓了撓布偶貓的下巴,便站起來,「我要去演出了。」
但李昭也跟著他站了起來。
「我開車送你吧。」李昭將粘在衣服上的貓毛捋下來,「去哪個酒吧?」
第40章
陳思牧看著停在酒吧門口的車,又看著從車上下來的李昭和梁泊言,覺得這個主唱真是他們樂隊成名之路上最大的爆雷隱患,身份不明還跟男人糾纏不清,能不能只留下他的臉和聲音,把其他的導火索都去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