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頁
想他滴水不漏,竟最後敗給了意外,還是自己人壞的事,這怎麼能不生氣?
杜鄂忍住心中憤怒,他快速地環視周圍環境,想知道自己被雀鳴衛帶到了哪裡。
他心裡清楚,春分這小子雖然人笨拙了些,對宗門卻是忠心耿耿的,顯然他這麼做肯定有人授意……叫他這麼幹的人,顯然就是現在失去記憶後不知立場如何的穆禪了!
這是個裝飾頗為奇怪的店鋪,外頭傳來略顯嘈雜的聲響,各種香氣在空中飄散。
熟悉的感覺幾乎讓杜鄂瞬間反應過來……這正是早晨他才探查過的外郊!
杜鄂從攤主那裡探查消息的時候得知了穆禪現在所在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話,這裡就是穆禪的那家店……此時雀鳴衛將他帶到了這裡來,還能有什麼原因?
定是穆禪和他們說好了的!
與皇帝手下的雀鳴衛關係匪淺,皇帝又與妖仙關聯頗深,這樣想想,穆禪鐵定與妖仙有關係,說不定早已成了妖仙的手下。
杜鄂心中五味雜陳,雖說他從前總和穆禪吵吵鬧鬧,但兩人也勉強算是朋友,現在得知朋友將江湖人的禮儀放在一邊,成了官府的人,心中難免升起些說不明的感覺來。
他臉上帶出幾分沉鬱之色,見春分期期艾艾地想和他說話又說不出來的模樣毫不理會,仿佛沒見到這個人一般。
室內氛圍一時有些窒息,雀鳴衛將人送到店裡就離開了,所以現在店裡也就杜鄂和春分兩人而已,外頭熱鬧的氛圍,叫室內的安靜越發讓人坐立不安。
「叮——」
門上掛著的銅鈴輕響一聲,打破了此時的寂靜,杜鄂和春分同時將目光投去,只不過一個人的眼神逐漸從迷惑變成了震驚,一個人則是被救了一般的如釋重負。
杜鄂不敢置信:「穆、穆老頭?穆禪??」
他甚至迎上去幾步才生生控制住自己,可目光依舊死死盯著穆禪,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這、這是穆禪??
這重新豐盈起來的肌肉、寬闊結實的肩背,烏黑光亮的長髮和鬍鬚,導致他在看到那張變化不多的臉都差點沒辨認出來,他、他是穆禪?
哪怕此時的穆禪再怎麼因為身體和臉嚴重不符看起來奇怪,但依舊無法抹消穆禪其實是從一個九旬老人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啊!
杜鄂幾乎震驚到了無法說出話來的程度,等穆禪走進來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他才勉強找回一點理智。
他聲音都啞了,眼神中有悚然之色:「你、你……難不成你換了個身體?」
穆禪是和一個女娘一同進來的,杜鄂掃了一眼,見這女娘雖穿著華貴,卻身無武藝,甚至在這秋天穿上了暖絨絨的皮草,顯然有些孱弱的模樣,便再不理會了。
這不是穆禪的恩人,就是他在此認識的普通人……此時杜鄂實在沒有精力關注這個。
穆禪啞然,雖說他現在長著三十歲的身體和九十歲的臉,但是能產生這種想法的人也不多,看來眼前的杜長老也不死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嚴肅正經嘛。
「您就是杜長老?」穆禪行了一禮,呵呵笑道,「久等不來,實在心急,意外知道了些您的行蹤,這才讓朋友將您帶了過來,千萬不要見怪。」
杜鄂聽著這熟悉的語氣,立馬回過神來,橫眉怒眼,甚至前跨一步伸手拍在了穆禪面前的桌子上,發出「咚」一聲巨響:「放屁!你這老頭心懷鬼胎,怕是投了別處,我還不知道你,和我裝什麼裝!?」
春分聞言縮得更小,生怕火燒到自己身上來。
冷酷嚴肅的杜長老一遇上和藹溫和的穆長老,就從冰塊變成了爆炭,但要說他們關係不好,又好像不是那麼回事,久了大家都習慣了,便也默認杜長老和穆長老是朋友。
穆禪的眼神狀似無意從旁邊略過,轉臉又是笑眯眯的模樣。
他伸手捋了捋鬍子:「我看杜長年紀和我一般大,咱們老年人啊,還是得平心靜氣,這才符合養生之道。」
杜長老聞言言辭辛辣地嘲諷道:「你現在算哪門子老年人,怕是城東頭的紅娘看見你都要來問問你想不想續個弦!」
春分聞言縮得更小,穆長老早年喪妻、中年喪女、晚年白發人送黑髮人,送走了自己唯一的子孫,所以大家都不會在他面前提起有關家庭的話題,這話也就杜長老敢說了。
不過杜鄂的話對失憶的穆禪來說,屬於無效攻擊,依舊只是呵呵笑著,毫不在意。
但不在意不代表任由自己被這麼刺,穆禪臉上笑容不變,語氣也平和自然,仿佛就是客氣地留客人在家裡吃個飯一般:「城東頭紅娘我不認識,但你若是想去找她,也得等到許久以後了……既然來做客,可得多留些時日。」
杜鄂按在桌子上的手都捏成了拳頭,他下意識掃了一眼穆禪旁邊滿眼好奇的女娘,盡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氣,臉湊到穆禪面前壓低了聲音:「你果然投了妖仙,現在給他做事……為何,就因為你現在這幅身體?!」
「哈哈哈哈哈……」穆禪聞言卻只是大笑,笑容收攏之後,他卻爽快地點了頭,順著誤會了的杜鄂的話,語氣含著笑意,「可不就是,杜長老,順從之後可有你享不盡的好處呢。」